祁五见他情绪如此激动,颇有些不解,他想不起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对方。他为什么对自己如此不满意?还是说,他根本就是误会了什么?
甚至,他觉得祁五这么做,根本就是将母亲当做一个可以交易的筹码,这是对母亲的侮辱,想到这里,他心里越发不待见祁五了,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但是,那个人绝对不能是母亲。
若是祁五看上的人不是娘亲,而是其他人,他二话不说,立即就会将人送到他床上,用一个女人来换取利益这种事情,他一点也不会觉得不好意思。
“这用不着你来管!我自会尽我所能让母亲幸福,若是母亲想要嫁人,我也会替她细细挑选人选,但给母亲幸福的那个人,绝对不会是你。”秦佑安冷冷说道。
祁五脸上的笑意渐渐消失了,看着秦佑安的眼神也慢慢冷了下来,说道:“她如此看重你,你竟为一己私心妨碍她的幸福?你这么做,又何尝对得起她这些年对你的拳拳爱护之心?你不觉得对她太霸道,也太不公平了吗?”
不过,很快,他就压下了心中的愤怒,甚至好心情地勾起唇角笑道:“我管不着?你这话未免说得太早了。既然如此,你不妨试一试,看我管不管的着?你若是了解母亲,就该知道,他对我这个儿子有多重视。若是我不同意,你觉得母亲会跟你在一起?”
“你……”秦佑安心里恨得咬牙切齿,他果然很讨厌这个人。无论前世还是今生。
祁五却好似一点都不生气,反而继续笑着说道:“这件事恐怕还轮不到你来做主。她是你的母亲,而不是你的女儿。天要下雨娘要嫁人,你身为人子,难道还能关到长辈的头上不成?”
秦佑安的神色更加阴沉可怕了,看着祁五的目光,仿佛似要吃了他一般,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不、允、许!你死了这条心吧!”
他笑着说道:“你也不必这么看我!我是绝对不可能放弃她的,除非你能立即杀了我。”
秦佑安暗暗咬了咬牙,阴沉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正要说话,却被祁五打断了。
果然,只听祁五说道:“明人不说暗话,我跟你母亲之间的事情,想必也心里也清楚。”
“什么条件?”秦佑安瞬间戒备起来,他下意识地觉得对方说不出什么好话来。
良久之后,祁五才堪堪回神,唇角再次勾了起来,看着秦佑安说道:“让我答应,也不是不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秦佑安也想要跟祁五堂堂正正地分个胜负出来,可惜,现在的情况,却不允许。但如果祁五还是不肯同意他的提议,那他也会舍命陪君子。
祁五沉默不语,秦佑安也静静地坐着看着他。
秦佑安没有再继续劝说,只是问道:“那祁王到底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呢?当然了,若是阁下执意要先跟我分个胜负,那我也必然会奉陪到底。”
但人的心思向来都是千变万化的,尤其是对祁五这种不能以常理来推断的人呢来说,更不能以前世的目光来看待他。
祁五前世肯放下唾手可得的皇位,率先跟那些外族对抗起来,未尝不是因为,他们一家独大,再无对手的缘故。也有可能,他本身对当皇帝没什么兴趣。以祁五的能力,当初未必看不出这件事的后果,可他却依旧这么做了。
秦佑安虽然觉得有点小失落,却也并不觉得吃惊,他就知道瞒不过对方。
祁五却没有被他说服,一双洞悉人心的眼睛有些散漫地落在了他身上,静静地盯着他一会儿,这才突然开口说道:“你也不必说得那么好听,你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鬼主意?什么合则两利,你也不过是想要利用我们抵抗外敌,同时消耗我们的实力罢了。这件事只对你们有利,对我们却也是未必。”
因此,秦佑安绝对不会将希望压在虚无缥缈的记忆上,他还是喜欢自己争取。
祁五前世虽然选择先击退外敌,但这两世形势不同,他未必会做出同样的选择,前世的祁五,在那时已无敌手,可这一世,两人实力却是相当。
现在外敌当前,他们本该速战速决,但他们现在已经陷入了持久战,这种胶着状态,一时半会也改变不了,若是等分出胜负,黄花菜都凉了。
秦佑安当初从应天带来的人马,的确比祁五少了十万,但是,从应天来洪州的路上,他们就已经不断吸收各地驻军,人数早就壮大了许多,跟祁五相比,绝不落下风。
秦佑安自信笑道:“那也得等你先做到再说。我们实力相差无几,你未必就能赢我。就算你侥幸赢了,也必定元气大伤,又如何会是那些野蛮人的对手?对方这二十多万人,不过是先头部队,后面肯定还会加派人手,绝非是实力大损的你,能够应付得了的。所以,目前的形势,对我们来说,合则两利,分则两害。我不信这一点,祁王会想不通?”
祁五幽深锐利的眸子,直直地射向秦佑安,随即冷笑问道:“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答应你?我先打败你,再抽身对付外敌不是更好吗?”
秦佑安点头道:“正是。外敌当前,我们不是该放下成见,共同抗敌吗?等将这些入侵者赶出去,咱们再继续分个高下不迟。”
“所以你要暂时跟我休战?”祁五用平静地语气说道。
“祁王,我这次的来意,想必你也能猜到。如今,大焱被外族所灭,北边诸省,几乎全都落入了外族人的手中。对方狼子野心,残暴又贪婪,想必接下来就是要对付我们了,任谁都不能置身事外。所以,对于之后的事情,我有一点小小的想法。”秦佑安没有遮掩,直接说明了来意。
秦佑安也察觉到了对方态度的变化,心中却不以为意,只要不牵扯到母亲,不继续打母亲的主意,一切都好商量。
“说吧,你特意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他端起茶盏,慵懒地拨弄地了两下茶叶,颇有些无趣地问道。
早在对方要求见面的时候,对秦佑安的来意,他就猜到了几分,他不排斥跟他合作,但也不是非要跟他合作,现在该急的人不是他,而是秦佑安。
原本他还打算借此机会将事情挑明,这样也算是在这个便宜儿子面前过了明路,到底会心安一些,没想到,对方根本不接这茬,他便有些兴趣缺缺了。
祁五同样觉得十分可惜。
他到现在还没忘记,祁五的“隐疾”问题呢!怎么能让他欺骗娘亲的感情?
他到底哪里好?
天下男人多得是,何必非得是这个人?
对秦佑安来说,他是一千个,一万个不愿意母亲跟祁五在一起的。
但刚才想要谈及的话题,此时却不好再提起了,秦佑安也算是达到了目的。
秦佑安暗暗冷哼一声,没有说话。
祁五嗤笑道:“这话正是我想要对你说的,你以为现在是在谁的地盘上?”
他连忙抬手制止他道:“慢着!我不想听你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我只想借机警告你,行事莫要如此张狂,在别人的地盘上,还是安分一点的好。”
他这是想跟自己摊牌?这跟他一开始的打算可不相符。
秦佑安闻言,瞬间收敛了笑意,微微蹙起眉头,看向祁五的眼神里,透着几分阴沉——
他抬眼看向秦佑安,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笑了起来:“我原本打算等一切尘埃落定了再提这件事,反正你早晚也要知道,但是现在既然你率先提起来了,那我也没有隐瞒的必要了。”
于是,祁五面不改色地淡淡说道:“原来你说的是这件事。”
祁五对他知道自己的行踪并不意外,若是他连这点事都查不到,这秦佑安也不配做这一方霸主。对于他这些贬损自己的话,他就更不当回事了,反正不疼不痒的,被他说两句,又不会掉一块肉。
秦佑安这种损人的话一说出来,就知道,他对这件事到底有多介意和憋屈了,此时不拿话来挤兑他,更待何时?
说到这里,他轻轻一叹,一脸可惜地道:“我原以为,堂堂祁王,应该是个光明磊落之辈才是,哪会想到,竟会是藏头露尾,只会行些阴暗行径的小人,实在是令人大失所望。”
他别有深意地顿了一下,才继续说道:“比如,祁王三番五次地隐藏身份光临寒舍,到底意欲何为?你不觉得,这样的行为,实在太有**份了吗?你这么做,这跟那些鸡鸣狗盗之徒,又有什么区别?”
秦佑安此刻已经将所有的芥蒂和情绪都隐藏了起来,外露的那一丝怒意,也收敛地干干净净的,让人看不出端倪,他也皮笑肉不笑地说道:“祁王这话说得未免太早了,我倒觉得,我们之间有很多的问题需要解决。比如……”
“哦?”祁五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我并不认为我们之间有什么好商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