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经玫瑰办公室对面,是一家大型虚拟现实社交游戏公司的办公场地。这家公司租下了这栋写字楼一共八层的位置,中间楼层之间都以扶梯连通。
谢微时冲进这家公司之后,从手扶电梯下行,却发现他走到哪里,哪里的电梯就突然逆行!身后追捕的保安却是接踵而来!
是wither。wither一直锁定着他的位置,操纵着整座大厦的电力控制系统,像猫逗老鼠一样地逗着他!只要他还在这栋大厦之中,他就逃不出wither的监视。
谢微时在办公区内狂奔,所到之处,日光灯便像闹鬼一样不停地一明一暗,向那些保安们提示着谢微时的位置。整栋大厦的电力控制系统就像wither的琴键,他在上面弹奏着一首名为追捕的乐章。
谢微时路过一个办公桌,只见上面放着一个鱼缸,养着一只小乌龟。他抓着缸缘把鱼缸提了起来,一边飞奔,一边把乌龟掏了出来,搁在了一个桌子上。奔到投影仪旁边,地上整整齐齐排着十几个电源插座。他拎着缸,把半缸的水全泼进了插座。只听见“哧”的一声,整个办公室的电路跳闸,灯光骤灭,再一次陷入黑暗之中。
“开灯!”那群保安手忙脚乱地打开了电*警*棍上的照明灯,数十束强光四下扫射,却不见谢微时的人影!
保安们四下搜寻,可是哪里还找得到谢微时的半点影子?祖枫随后赶来,在办公区里暴跳如雷!
“这样都能把人丢了!你们这些废物!”他拿出对讲机,“所有大厦出入口!给我严格封死!一只蛾子都不许飞出去!大厦外围给我三步一岗地安排人手,以防有人从低楼层的窗户跳出来!今夜搜不到人,不许下班!谁抓到人,我奖励三百万现金!”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祖枫的对讲机刚放下,所有保安都精神抖擞地行动起来。祖枫扶了扶耳机,聆听半晌,眉头紧锁,快步回了神经玫瑰的办公室。
阿尐和一众保镖还在办公室中候命。
“每个人都给我拿一个反间谍电子扫描仪,在办公室里仔细搜寻,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尤其是有绿植的地方,一片叶子一片叶子地看。刚才那个人,就是Guest,极有可能在我们办公室安装了窃听器!”
祖枫在自己的ipad上飞速地写完这段话,拿给阿尐和几个保镖看。
阿尐和保镖们郑重点了点头,去实验室设备箱拿了扫描仪,开始在办公室中扫描搜索。祖枫在自己办公室中,仔仔细细研究那几盆绿植。
数分钟后,他从散尾葵的一片新叶的根部背面,摸出了一颗米粒大的金属窃听器。他咬咬牙,将窃听器狠狠摁进了泥土里,使出吃奶的劲儿,把三盆绿植全都挪出了办公室。
阿尐快步走过来,“老板,果然不少!”她低声在祖枫耳边说,一伸手,手心里一把窃听器。“这人真是舍得,就好像窃听器不要钱一样!”
祖枫舞动了一下拳头,“全都毁掉!”他低声命令道。想起刚才冰裂实验室那边打过来的电话,恰好他在办公室外面,不由得头顶一片冷汗,立即低头删掉了那条方才收到的短信,又将si□折断扔掉。
“所有绿植,全都扔掉!办公室里仔仔细细地再复查清理几遍,一定要确保没有任何带电磁信号的物品留下!”
这时,对讲机中突然传来声音:“祖老板,在刚才那人失踪的那一层楼发现了他穿的植新公司工作服。”
祖枫愣了半晌,猛然醒悟过来,对着对讲机大吼道:“所有在底层的都听好了!如果有穿着保安服的人要求换岗,抓住他!”
然而这时,一条街区之外的小巷中,那一双鹿一样的眼睛在黑暗中发出冷静的光,一套保安西装被他塞进了一旁的垃圾桶里。小巷昏暗的路灯将那一道修长的身影拉得颀长,黑影渐而变淡,最终隐没在灯光之下。
……
谢微时回到了自己家中。打开灯,看到熟悉的一切的时候,忽然有一种恍然如梦的感觉。
又一次劫后余生么?
手中ato脑的电池早已经被他拔下,以防wither通过他的电脑定位到他的位置。
已经多少年没有和wither正面对上了。他已经快要不太记得。但这是他的宿命,他从来都知道。
夏末秋初,天气依然是挥之不去的炎热。他忽然觉得手足都有些冰凉,从饮水机中打了一杯热水,不自觉地又走到了一堵贴满各种照片的墙上。
各种各样黑客的照片,或者是打印出来的网页报道。醒目的位置贴着的是一张有些陈旧褪色的彩色打印图片——是三剑客当年在美国洛杉矶参加Pwn2Own世界黑客大赛夺冠之后的合影,也是三剑客唯一的一次在真实世界中的合照。三个人都穿着costus,都只露出了一双眼睛。然而那种意气风发,确是连密不透风的costus都无法遮掩的。
谢微时一点一点地将热水饮尽,肚腹全都暖热了起来。这时手机响起,他拿起来一看,竟是丁菲菲。
“谢微时。”电话那头,丁菲菲的语气头一次很平静。“你喜欢的人现在在长安八号,不知道脱身了没有。你要不要去帮帮她?”
“怎么回事?”
“你果然紧张了。”丁菲菲笑了一声,有些失落。“冰裂的人把盛放抓了,放在长安八号顶上,让那个姑娘去救他。”
“你怎么知道?”
“我就在lifeline工作啊。那姑娘被从lifeline带走后,我就跟了过去。恰好看到有人带着盛放过来,我就偷偷跟了上去。”她顿了顿,“哈,那姑娘真猛啊,我只看到一个又一个人从对面楼顶上掉下来,我都不敢往下看。那姑娘硬是从塔吊上面从对面楼爬过来救盛放。不过盛放差点掉下去的时候,被我拉住了。——谢微时,我突然觉得我也有点厉害。”
“你怎么去做这种危险的事!会要你的命的你知不知道?!”
“谢微时,你这话我还挺喜欢听的。”
“你现在到底有没有事?”
“没事,真的。本来有人想杀我,被那姑娘一枪崩了。”丁菲菲说,“谢微时,你要是一直都这么关心我,就好了。”
“我什么时候不关心过你?”
“是啊……你一直都很关心我。但……”丁菲菲叹了口气,“不说了。那姑娘让我带盛放回燕大附属一医院,她来掩护。我现在已经带回去了。刚回家拿到手机,希望现在给你打电话还不晚。”
“我知道了。你要是害怕,就回去和家里人一起住。”
“嗬,我害怕?”丁菲菲挂了手机。
谢微时放下手机,手机背面竟然有掌心的汗留下的洇湿痕迹。他去床底下拿出那支消音手*枪,快步走向门边。他的步子太快,竟然还被自己绊了一下。
刚要开门时,敲门声便响起了。
“谁?”他警惕地问。
“我。”低而熟悉的声音,冷静又清韧。
他猛地拉开门,红发的、皮肤苍白的女孩扑了进来。
他低头,衔住她冰冷的、微湿的嘴唇,手掌按在了她的心口。她的手臂水蛇一样圈住了他修长的脖颈,擦过他颈后冰凉的汗水。
他的手掌下,她的心脏在快速地跳动,有些虚浮,却有着顽强的节奏。
“还活着啊。”他低低地说。
“哪有那么容易死啊。”她低低地笑,在他汗津津的身前抬起头来,“怎么还没滚过呢,就这么湿了。”她的语气有几分挑逗。他发现了。越是紧张危险的时候,她越是富于挑衅。这或许是她排解压力的一种方式。
“被你吓的。”他低声说,“怎么脱身的?”
“这么快就知道了?”她又低笑,手指尖细的指尖勾着他锁骨上的汗粒。“用枪啊。没留活口。放心,丁菲菲不会有事的。”
“我知道。我想知道你会不会有事。”
“管他明天会不会有事呢?”她低喃,笑容有些不曾见过的顽皮,一粒粒地解着他衬衣上的纽扣,露出里面结实而不失清秀的肌肉线条,用指尖一下一下地划着,“我只想今晚好好在这里睡一觉。”说着,她踮起脚尖,在他弧线分明的嘴角细细一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