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有人吗?我是美洲区的负责人。不好意思啊现在才联络,前一段时间在忙着竞选。”
黑灰色,难以分辨上下跟远近界限的区域之中,有个男人的声音传播开来。
实际上’声音’也只是人脑的错觉,他只是将自己的思维以某种波形放射,进而能够影响处于特定波段的人的大脑,令他们‘听’到自己的声音。
“竞选?原来你是个政客,美洲区的管理员。”
又一个男童的声音这样反问,跟前一个人一样,他是由同样的方式应答。
“实际上我的本行不是这个,只是想去参选试试,没想到选举游戏还是挺适合我的。不说这个,你是哪个区域的管理员?”
在这样一个空间里信息的传递是以波的形式,即便大脑让你觉得听到的是自己的母语,但事实上很可能对方说的是另一种语言,因此人种也比较难判断。
“我在亚洲。”
短暂的沉默。地域造成居住的人们的社会观念,文化理念,信仰以及所信奉的自由跟社会体系都不同。无论哪个种族都有排外的思想,听到对方所在的区域跟自己的跨度甚远,令双方对于是否进一步交流产生了犹豫。
但很快他们意识到这相当可笑,毕竟,从他们以’管理员’身份存在之时起,他们就与普通的人类之间划开了界限,那么种族跟民族的分隔又有什么意义呢?
“欧非区的管理员没有LINK进来吗?”
男人忍不住先打开话题。
“事实上,之前他试图入侵我的领域,所以我对他的精神力设置特别屏蔽。不知道是否因为这个缘故。”
亚洲区的管理员回答。
“什么?这种事能做到吗?”美洲区管理员惊讶。
“理论上我们的能力覆盖范围只有我们所在的地理性区域,但是他的能力比较特殊,能够操纵异能者。给予他管理员权限令他更为猖狂的使用能力,直接控制了处于他区域的人入侵到我的区域。”
美洲区的管理员听到这个解释,相当惊讶。
“这样的能力简直就像是‘那一位’呢,幸好我事先跟你沟通过,我也得检查一下我的管辖有没有入侵者。啊,等一下,他能够操纵同级能力者吗?”
这点很重要,如果欧非区的管理员能够操纵同级能力者,代表着他很有可能操纵其他区域的管理员!
“应该不能,根据我的观察,他能操纵的能力者至少要低于他三个能级。”
亚洲区的管理员很有经验的回答。
“嗯,这就好。难得的庆典,如果一开始就不在同一起跑线岂不是毫无意义?”
亚洲区的负责没有回答,美洲区管理员全当他是默认了。
“说来,实际上我对于庆典的意义并不太了解,莫名奇妙就被选作管理员了。”
美洲区管理员以非常夸张的自嘲口吻说道,似乎这在他看来是件很乌龙的事。
“表面上是能力者的狩猎。”
“表面?我就知道肯定有别的缘故!”美洲区管理员洋洋得意的接话。
“实际上,是预兆。”
“预兆?”
亚洲区管理员有些犹豫,他已经察觉美洲区管理员似乎对于那一位了解的并不多。真不知为何此人会被选中管理员,是能力比较特殊,还是说是有其他的意义呢?自己又该对此人透露多少?
这个人,似乎连最基本的一项都没有弄明白。
被选中成为管理员,意味着他们已经不再以人类的立场存在,而是站在那一位的角度,成为制定规则的一侧。
是的,这听起来有些自大,但是他们已经不能够以人类这单一种族的狭隘观点去拘束自己。
但是那一位通晓过去跟未来,选择此人一定有其必然的道理。
“你喜欢人类吗?”
“嗯?说什么,我们不就是人类嘛。”
果然,他什么都不知道。恐怕连约定的事都……还真罕见,这一次选中的管理员。
“当你只能选择牺牲一个人,来救百人的性命,你会牺牲这个人吗?”
很常见的题目,可以说在网络上都被传播烂掉的梗了。有的人说会,有的人说不会,有的人说要衡量双方带来的价值,有的人说生命无法被衡量跟界定,一个人的命跟百人没什么轻重之分——总之不同人的人总有不同的答案。这个问题唯一的作用,只是反馈出回答问题的人最注重的是什么。
“我不会说一定找出能让大家都活下来这样太过幻想的话。如果我是决策者的话,还是会选择数量多的一侧。我从不觉得精英的命比普通人的命值钱,但是我却认为数量代表着相当重要的意义。”
这就好比一个社会,总是由那些精英人士引领的。
精英当然是少数,很多人都认为一个精英抵得过十万凡人。
但那只是特殊时期——战争,军备竞赛,科技竞备,这种时期的精英总是要比凡人重要得多。
实际上,在普通的生活中,决定了民主走向,社会是否繁荣的,却是这基数很大的凡人。
亚洲区的管理员继续道:“那么如果我说,用百万人的性命,去换取近亿万人的命呢?”
还真是,这样的问题果然不该有答案。美洲区的人虽然这样认为,但还是回答了。
“生命的数量的的确确有意义,否则不会有’繁殖’这样的行为存在。但是,也许有的东西的确无法衡量。”
亚洲区的管理员:“就是这样。庆典的意义也是如此。为了迎接更大的灾难,有些暂时看来难以理解,被人类认知为‘灾难’的事是无可避免的必然。如果仅仅考虑着人类这一单一的物种的存亡,那么最后的结果就是更为深刻的绝望。”
美洲区的人有点不太相信:“灾难……吗?”
亚洲区的管理员没有进一步解释。如果再继续说明,就要解释他之所以知道的原因是自己不止一个世代经历过这些,目睹过这些,一再看到同样的事发生,因而知道所有的因果。但一旦说出来,等同于将自己的能力全盘暴露,他的能力实际上等同于他的身份。
虽然那一位没有说明,但是其实是庆典所包括的范围不仅仅是异能者,也包括他们这些管理员。
很像是养蛊虫,把各种奇特的毒虫放在一起,盖上盖子等待最强的残留下来。
贪婪的食欲,带有暗示性的恶意,庆典本身就是一场罪恶。
罪恶,却相当有效。
“到底什么时候会结束呢,庆典,还有未来即将到来的灾难?”
美洲区的人觉得对方比自己知道更多事情,试图继续套话。
“很快,但并不是结束,而是开始。”
因为那一位的本体,并不在一个水平的位面之上。
同时处于不同的时空与节点,就像穿过很多山楂的竹签,同时存在着。
就算眼前看起来结束了,但实际上在过去跟未来同样的事会一再上演,就像反复播放同一个磁带循环,听着同样的歌曲,所以从一开始自己已经知道了结局跟未来。
这,就是轮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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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孩睁开眼,清亮的世界再度映入他的眼。
很久没有这样,稍微觉得有点刺眼。
“齐尔达喇达.赖,您已经五天没吃了,稍微喝点水吧?”
伺候他的人有些心疼,就算佛教跟藏教都有辟谷修行一说,但对小孩子来说还是太严苛了点。
“都说过,不用称呼我为齐尔达喇达.赖。”
那仅仅是个古人给的封号而已。
“瓦齐尔达喇”为梵文,意为执金刚,是在密宗方面有最高成就的人的称号;“达.赖”是蒙语“大海”。合起来就算有着如海般知识与成就之人。
但是到了现代,似乎人们已经忘记了最初它们的来源,把它当做宗教之中的地位,社会权利的职位,更甚至’转世轮回’的别称。
实际上,转世轮回的不一定是达.赖,成为达.赖的未必一定还记得前世的自己。
“有时候会羡慕能够遗忘的人。”
自己的记忆只是太好了,记得不该记得的一些事。只能认为,这是蒙蒙之间佛祖的指引,这样的自己定是为了此时此世,才轮回这样久。
“就算只有轮回,没有终结之日,也总有一个迟到的休息。你说是吗,我的朋友?”
他轻轻这样问,没有谁回答。
活着的人总想要永生,无论以何种形式,哪怕只有记忆也好,永远的流传于世。
但是真正拥有这样永生形态的存在,或许跟人类期待永生一样,渴望着属于他们的休息,哪怕只是迟到的休息。
也许这才是那些远古的古灵们已不再活跃的真正原因吧!它们已经迎来了他们期待已久的休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