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西利亚】城郊的甜菜园,如果要问这里和其他的农园有什么区别的话,那么大概就是打理这片田地的都是只有十岁左右的孩童。
没错,这里集中了从【雷杰迪亚】被救下的,原本被卖往国外的奴隶孩子们。不久前,这里还驻留了一些骑士团的团员,不过眼下已经完完全全脱离了大人的管理,成为了孩子们的乐园。
不得不,孩子的学习能力实在是非常的强,用于农耕和生产的器械,一转眼工夫都已经操作得滚瓜烂熟了。而现在,别是西利亚,就算整个西部同盟的区域,食糖也都是由这座田园供给的。
【艾塔尼亚】的领主千金爱茜娅,现在绝大多数时候都住在田园的宿舍里,和原本是奴隶的孩子们一同生活。要彼此之间的关系,基本算得上和睦,只有迪特利夏——曾经盗贼出身的女孩,同时也算是这座农园里孩子们的领导者,总是有事没事就和爱茜娅唱反调。
就比如现在——
“啊哈哈哈~~你还真是学不乖啊,我过,像你这种娇生惯养的贵族大姐,是学不来这玩意的,你还是乖乖地躺在屋子里绣绣花,喝喝茶,再摆弄你那可笑的头发吧~!”
一边,年龄较的,露出皎洁笑容发出挑衅的是迪特利夏,曾经乱成一团的亚麻色头发,如今已经被修剪成了整齐的马桶盖发型,浓密而泛着光泽。健康不良的体型,现在也显得饱满了起来。
虽然身上穿的只是普通的乡镇服饰,不过打扮得清爽干净,让原本就称得上端正的脸蛋散发出更为靓丽的光彩。总之,现在的她无论怎么看都找不到曾经的土气,而出落成了漂亮迷人的俏女孩。
“可笑!像你们这些孩子都能学会的游戏,怎么可能难得倒从四岁起就接受精英教育的本大姐?看好了,今天本姐一定会叫你俯首称臣!教教你这个野丫头学会怎么尊重年长者!”
另一边,较为年长,摆出趾高气昂的态度,着一头银白色的波浪卷发型,一如既往身穿华丽衣着的是爱茜娅。不过今天的打扮比起以往要收敛一些,应该比起观赏性,更注重轻便性。也就是那种贵族打猎时常穿的运动装吧。
清晨,才刚刚吃完早餐,距离农园不远处的一处矮坡之上,两个女孩就面对面地抬起杠来。而且,她们的背后都张开了一对,造型好似巨大风筝一般的‘翅膀’。
在这片农园,这种造型奇特的钢铁翅膀会发放给每一个孩子,当作是代步的交通工具来使用。理所当然的,这也是艾丽泽的发明之一。更准确的来,这原本是【月神铠装】的阶级卡片之一【rider】。
十分遗憾的是,【rider】的卡片始终都没能顺利地投入实战,自从查理的测试失败之后,便一直进行改良,直至今日,都再也没有进行过第二次的实验。虽,配合【berserker】来强化感官神经和空间感知能力,或许能驾驭‘翅膀’,但付出的代价和承担的风险都太大了。
到头来,想要让人类像是鸟雀一样翱翔,实在是非常不容易的一件事。曾经在地球上,想要驾驶飞机,飞行员也必须经过长时间的严格训练才行。
于是,艾丽泽暂且改换视,改良了【rider】的操作系统,在农园周围铺设了反重力轨道,输出功率和速度也加以严格的限制,并安装了多重安全保障措施,将其当做是普通的交通工具进行了简化。
不过尽管如此,最终能够顺利上手的,也就只有年幼的孩子而已。同时也验证了之前的某种假设——年纪的时候,能够更轻松地培养出空间认知的能力。
总而言之,现在这对‘翅膀’,就像是滑翔翼一样,在限定的区域内可以供人自由翱翔。不仅作为交通工具,更演变成了孩子们之间的一种竞技项目。一有空闲,大家都自由自在地张开翅膀,华丽地盘旋翻飞,并互相竞速追逐。
其中,迪特利夏则是对这项游戏最为拿手的‘玩家’。而反观爱茜娅,她相对而言就只是初学者。不过,打从第一次见到,她就对这种崭新的玩具深深地着了迷。不久之前,两人就曾经比试过。
当然,一开始她完全不是迪特利夏的对手,不过自尊心超强的爱茜娅在经过了一番刻苦的练习之后,今天再一次向宿敌提起了挑战。
“加油~~爱茜娅姐姐~~!”
“打倒迪特利夏~~!”
“推翻暴君的统治~~!爱茜娅万岁~~!”
“不用你们,包在本姐身上!”
比赛开始之前,身后响起了来自农园孩子们的热烈声援,然而奇怪的是,身为贵族的爱茜娅,人气竟然压倒性的高,而君临农园端的迪特利夏却不得待见。
“笨蛋!你们这些吃里扒外的!居然帮着外人!”
迪特利夏张牙舞爪地大呼叫了起来,然后她身旁皮肤黝黑,相貌中性的挚友,适时地出言安抚道:
“好了好了~~这也没办法的啦迪~~爱虽然态度一直都那样,其实对大家都很温柔的哟?菜做得好吃,缝缝补补更是拿手,总是抽时间陪年幼组的孩子们玩耍讲故事,难怪大家都把她当做是姐姐看待啦~~而迪你总是凶不拉几的教训他们,也难怪会这样。”
“什么嘛!?就连格瑞塔你都胳膊肘向外拐!咕~~~~!”
格瑞塔的这些,迪特利夏当然也心知肚明。事实上,她之所以事事都针对着爱茜娅,并非因为对方是贵族大姐,而是觉得一直以来在孩子们心目中‘大姐’的地位,被她轻易夺走感到很不甘心罢了。
“别闹别扭嘛~~其实大家也很喜欢迪你,内心也在替你加油,只不过,迪是所有人之中飞得最好的一个,而爱只是初学者而已,既然是比赛,当然要为身为挑战者的爱加油鼓劲咯,增添悬念啊嘛~!”
“呜……既然你这么了,算了……”
看来,格瑞塔对于怎么安抚自己的好友,可谓是得心应手。
“喂!臭丫头们,都准备好了没?准备好就倒计时了!”
就在这时,从一旁传来了一个粗鲁的电子合成音。而发出声响的,则是一头拥有陶瓷质表皮,身高至少在两米以上,背上涂装着“服役中”文字的钢铁大猩猩——大金刚11号。没错,现在的它正负责发号施令。
大概是为了能在孩子堆之中更有亲和力,大金刚11号的外层装甲经过了一番改换,变得比从前更有圆润可爱,如果用爱丽丝的比喻来,现在的它就好像是银魂里的伊丽莎白,虽然没有腿毛。
不过,就算外貌改换成了游乐园的吉祥物,也改不掉满嘴脏话的坏毛病,毕竟在变成大猩猩之前,他还是在西利亚周边为非作歹的大恶党。
虽然现在被孩子爬满全身的模样,要自称大恶党也没有什么服力了。但是,千万不要被其表面的形象所欺骗,每当艾丽泽最为尖端的武器装备,都会装配在大金刚11号身上进行实战测试。
也就是,经过日积月累,现在它的战斗能力要远远强于‘生前’,至少与a级的魔兽相媲美。而最近的一次更新装备,就是在昨天。
“准备好了,猩猩叔叔!”
“哼,本姐也一切就绪!”
“那么,倒计时三秒,二,一,零——起飞!”
随着“砰——!”的一声发令枪响(大金刚11号的手指可以装填空包弹),迪特利夏和爱茜娅同时助跑——起跳。
农园周围的区域,全部都在反重力轨道的覆盖范围内,两人迎着风,就像是鸟雀一样离地而起,向着不远处的终——西利亚城门的方向飞去。
“怎么了!大姐!结果只是嘴上大话而已吗?”
迪特利夏一马当先,她转过头来,向着侧后方追来的爱茜娅扬起得意的笑容。
实话,她的飞行技巧出神入化,就好像是飞行表演中的战斗机一样,在空中自由盘旋。
“哼,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而爱茜娅也毫不含糊,以极为微弱的差距紧贴在对手的身后。两人就好像是翩翩起舞的鸟雀,纠缠在一起,在空中划过漂亮的弧线轨迹。
如果只是单纯直线竞速的话,就变成了比拼推进翼的性能,但是两人使用的是同一种推进翼,比性能毫无意义。
所以,这场比试要在空中沿着某个事先决定的路径飞行,并在通过几处规定的折返point时,利用推进翼装载的油漆弹击中固定靶。就好像是定向越野一样,在通过所有折返point,并集中所有靶子之后到达终,才算完成比赛。
对于通过折返point的先后顺序,各自可以自行决定。也就是,这看似是孩子玩耍,其中却包含了高度的空间测量、判断,飞行操控,还有运动射击的战斗内容。作为开发者的艾丽泽,十分鼓励孩子们多多益善地进行游戏,这样可以使她以此来获得丰富的实战数据。
可以,迪特利夏在空间坐标的认知和判断能力方面,是难逢棋手的天才,即使是在农园的孩子里也是无人能及的佼佼者,对于飞行的动力惯性把握,也具备了天生的素养。就算没有掌握任何的理论知识,光靠身体感觉就能作出最为精确的判断。
也就是,迪特利夏根据本能选择的飞行路线,便是空间距离最短的路径,同时她也能轻而易举地控制双翼,让自己在折返point之间神速穿行。
转观爱茜娅,在飞行技艺方面,她上手得很快,不过比起天性,她更偏向于思考。可以,她和迪特利夏是两个方面的极端,她不依赖身体的干啊觉,而是用总结计算的方式,如教科书一般完美掌握了推进翼的操控技巧。以截然不同的天赋,达到了眼下和迪特利夏并驾齐驱的程度,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也算是奇才吧。
但是,无论怎么计算,想要捕捉凌乱无比的空间坐标,却还是需要依赖视觉的观察和身体感觉,无论怎么计算,爱茜娅都不可能凌驾于仅凭感觉就能瞬间得出准确答案的天才之上。
就算飞行技巧不相上下,但如果正面比拼空间判断力,爱茜娅毫无疑问是没有一胜算的,这一在通过一段日子的观察研究之后,就连她自己也心知肚明。
所以,保持间距,紧紧跟随,可以是一种战术。可这并不代表爱茜娅从一开始就放弃获胜了,她是一个性格倔强又不服输的少女,既然主动请战自然是有获胜的把握,而她胜算的根据便是对手的‘弱’。
前提是,迪特利夏真的有弱吗?
可以看到,迪特利夏的行动毫无停滞,到达折返point,减速射击,再加速。从旁观者角度来看,那是何等赏心悦目的顺畅感,丝毫都没有拖泥带水。
紧追其后的爱茜娅同样如此,她们两人如影随形,就连停滞射击的节奏都一模一样。
两人的身影飞快穿行,可是爱茜娅自始至终根本没有反超的机会。就算她能够抢到先头,只要一个判断失误,就会选错路线,从而导致前功尽弃。
可尽管如此,她却显得不慌不忙,稳健得令人害怕,少女的目光像是一头紧追猎物的野狼,闪耀着令人心慌的自信,那是确信自己能够获胜的视线。
“我,我承认你进步得很快~!不过,一直跟在我屁股后面,可是没办法赢的哟?”
眼看着折返point越来越少,离终的大门也越来越近,但迪特利夏不知为何,心中不安的感觉越发浓重。
“这是本姐的台词。野丫头你干的不错!还有,谢谢你带本姐跑了这么久,作为贵族的返礼,就让你见识一下本姐华丽的绝技~~然后陶醉在惊愕的余韵之中,好好体验败北的苦涩吧~!”
就在折返point只剩下两处的时刻,爱茜娅终于发出胜利的宣言。
“哈哈哈哈——贵族丫头有两下子啊,迪特利夏那蠢丫头被摆了一道!”
一直以来静观比赛过程,作为裁判的大金刚11号,也在此时看出了一些端倪,并发出了欢快的笑声。虽然嘴上不耐烦,但是他实际上也非常享受孩子们的娱乐氛围。因为,这让他回忆起了自己的童年,和妹妹一起生活在农镇的幸福时光。
这大概足以证明了,再怎么十恶不赦的恶党,终究也藏着一颗恻隐之心吧。其中很大一部分,往往是因为国家和社会的恶劣环境,逼迫着他们走上了一条作奸犯科的不归路。
不过这已经无关紧要了,回到两个女孩精彩的皇牌空战,只见,爱茜娅义无反顾地发起了终盘逆转的强袭。
折返point两处,也就意味着,去往终——就只剩下了唯一的路径。而在这一瞬间,迪特利夏最大的武器——强大的空间认知和测算能力,便失去其他重大的意义,因为此刻她已经没有选择路径的空间了。
而论两人的飞行技能,几乎不相上下。那么决定胜负的,就剩下了最后的因素——射击。
换做平时,其他孩子们玩耍的时候,无论是谁也都会像迪特利夏啊一样——飞行到达折返point→刹车→射击→再飞行。同时,也没有任何人能够做的比她更好。
然而,这真的是所谓的‘正确答案’吗?事实上,这场比试之中,没有‘必须停下射击’的规则。只不过在飞速移动的过程中,射击会变得极为困难而已。
迪特利夏的射击能力并不差,但是,在这一领域,爱茜娅却要远远凌驾于她之上。
向着倒数第二个折返point冲刺的爱茜娅,就算折返的瞬间也没有丝毫减速,她的身姿如同流水一般穿行而过,而不远处的靶机也在她经过的瞬间,染上了油漆弹的颜色。
难以置信,会有人能够在如此高速的移动之中,用射击武器来命中目标,何况油漆弹并非没有质量的能量弹或者热能炮,而是受到动能惯性影响的实弹兵器。可以,就连索菲亚,如果不用暗影斗气的标记能力,恐怕都做不到这般神乎其技。
“什么!?怎么可能!!偶然吗??”
眼前所上演的一幕,让迪特利夏不由自主地发出惊呼,而与此同时,两人之间的间距已经荡然无存,她们并肩朝着最后的折返point进发。
“哼,是不是偶然你马上就知道了!”
途中,爱茜娅依然没有任何减速的动作。而这正是,她所心中所描绘的——必杀的方程式。事到如今,已经胜券在握。
“呜呜呜——!太卑鄙了!可恶——!!”
迪特利夏终于理解到自己犯下了致命的错误,她咬紧牙关,和对手保持同步飞冲的速度——两人同时射击。结果……不言而喻。
爱茜娅天赋卓绝,更经过多番训练,不可能输给临场尝试的对手。最后,迪特利夏的枪弹落空,比赛落败。大金刚11号的周围,观战的孩子们齐声发起欢呼。
“呵呵~~这不是卑鄙,这是战术~!”
“你——!”迪特利夏鼓起了脸颊,正打算反驳些什么,可突然,她神情变得呆滞了下来,并伸出手指,指向爱茜娅的身后,并用微微发颤的口吻喃道——“那,等……等等,那边是什么东西?”
“嘿嘿!现在才耍手段已经太迟了哟?”
“才不是!你背后!危险——!”
爱茜娅只觉得自己的身体被猛地推开,而推搡自己的,当然就是眼前,才刚刚……败在自己手中的少女。
“喂,你冷不防干什——”
肩膀吃痛,爱茜娅刚想要抱怨几句,可下半句话却堵在了喉咙口。因为,就在前几秒还吵吵嚷嚷的,比自己几岁,却狡猾可爱的女孩,她身体的一半,正在日自己的眼前,被灼热的白光硬生生吞没,化作了漆黑的烟尘。
“诶?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太过突然的惨剧,毫无征兆,如同噩梦一半在眼前上演,让贵族的女孩发出了撕心裂肺的惨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