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号清晨。
李起的很早。
石澳半岛的环境极好，背山面海，绿树成荫。
一栋栋别墅，掩映在山海之间，隐隐约约还能听见微不可闻的海浪声。
比起园，石澳的环境更天然一些。
园也有山，可山上的树木没有这么绿。
园也有湖，可那是人工湖，不像这里，前面便是大海。
别墅门前的草坪，李打完了一整套自创的王八拳，谭勇仿佛无时无刻不在，此刻就在一旁百无聊奈地看着。
很久以前，他给李引介过很多能人。
有传统的太极拳师，有部队出身的散打冠军，还有打起来套路极为好看的表演武术大家。
李跟在他们后面都过一点，可到最后，却是了个四不像出来，归根究底，在谭勇看来，和路边打群架的混混也没太大的区别。
于是，当老板洋洋得意地打完一套拳法，谭勇想的最多的还是，为了请那些家伙可是花了不少钱，合着到头来都白花了？
谭勇天马行空地胡思乱想着，很多时候，他知道自己不该想这么多才对。
可能是真的老了，年岁大了。
也许是李最近没那么拼了，老板慵懒了起来，连他都有些懒洋洋的提不起神。
以前心谨慎，每次出门，谭勇神经就崩的紧紧的。
可现在，谭勇觉得自己堕落了，有时候巴不得李躺在靠椅上晒晒太阳，他也好找个地晒晒太阳发呆。
等听到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谭勇头也没回，轻声招呼道：“袁姐早。”
袁雪以前是习惯性冷脸，如今可能是怀孕的缘故，脸色倒是比以前柔和许多。
闻言也笑着招呼道：“谭大哥早。”
招呼完，彼此没了话语。
袁雪不是话多的人，同样的，谭勇话也不多。
直到李擦着汗走来，沉默才被打破。
昨晚到的时候，时间比较晚，李和袁雪也没聊太多。
这时候李一边擦着汗，一边笑道：“怎么起这么早？孕妇可得多休息。”
袁雪脸上露出笑意，摇摇头道：“睡久了才没神，倒是你，这么多年了，好不容易休息一段时间，怎么还起的这么早？”
李笑呵呵道：“习惯了，何况再不锻炼锻炼，都要有肚腩了。
等以后孩子稍微大点，肚子太大，恐怕连孩子都抱不起来。
所以啊，好习惯还是要保持的。”
两人了会家常话，李扶着袁雪走到一旁坐下，没一会，别墅的工作人员推着车，送上了早点。
而别墅的大管家，则是站姿标准，态度谦和地朝李和袁雪点头示意。
这是一位年近四十的妇人，第一眼看上去就给人一股浓郁的亲和感，看着很让人舒心。
在这个别墅中，除了高薪聘请的私人管家，还有她带领的一支团队。
两个厨师，一名糕点师，两个保洁，一名育婴师，加上她自己，组成了这个七人团队。
除了他们，别墅还有一位司机，四位经常看不到人的保镖。
十多人的团队，如今都只为袁雪一人服务。
当然，李来的时候，还需要加上他这位男主人。
袁雪吃着吃着，忽然笑出声，引得李抬头疑惑地看着她。
袁雪擦了擦嘴，笑容愈发灿烂道：“只是想到了我爸。
过完年没多久，我爸和我妈就来了一趟。
结果看到我现在的情况，我妈没话，我爸一个劲地骂你，大体上就是万恶的资家之类的。
当然，骂的比这难听。
然后和陈姐打听了一下工资待遇什么的，最后我爸养不活我，以后别找他要钱了。”
李哑然失笑，老袁不算穷人，起码他那个厂，一年还是能带来几十万的收入的。
可几十万，连现在的这支管家团队的工资都付不起。
李可以想象出，袁中庆又气又怒又无奈的表情。
当然，那时候少不得对他李破口大骂，这几乎是肯定的。
袁雪笑完又道：“当然，我爸也骂我，骂完了又让我别给你省钱，你狗大户，不缺钱，能花多少算多少。
对了，我爸还，孩子出生了，必须要姓袁。
你不答应没用，他等孩子出生了就回老家上户口，反正我户口还在他那边，他才是一家之主。”
李微微挑眉，半晌才道：“姓李不好吗？”
袁雪看着他笑道：“我无所谓啊，不过要是上了你们家户口，那就能姓李，要不然就听我爸的。”
李想了想，认怂道：“那姓袁好了，你就当我倒插门算了。”
“这么轻易就认输了？”袁雪打趣道：“我还以为你会梗着脖子不姓李孩子就不要了呢。”
李一边吃着早餐，一边笑道：“没那么封建传统，袁叔那边好不容易消了点气，这时候非要跟他较劲，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姓什么无所谓，是我的种就行。”
“你就确定是你的种？”袁雪笑眯眯道。
李脸色有些发黑，没好气道：“除非你们女人也能配种，真要这样我就认了！”
“噗嗤……”
袁雪笑的阳光灿烂，李则是连忙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无奈道：“别笑了，肚子里还有一个呢，有这么好笑吗？”
袁雪也不理他，自顾自地笑了一会，过了一阵才恢复了淡然，继续道：“有时候真会觉得自己就是童话中的公主，住进了一个大城堡当中。
当年只是幻想，却不想如今成了现实。”
李刚想接话，袁雪又道：“其实没必要总是觉得对不起我，这是我自己的选择，我很久之前就过，我是成年人了，我会对我自己的选择负责。
这话我和我爸妈过，对你也一样。
也没必要觉得你欠我的，每次当你这么想的时候，其实我们之间的距离就多了一分。
你什么都希望给我最好的，让我开心满意。
就像这套房子，恐怕你自己都没住过这种豪宅吧？
当然，你给了我，我就要了，如果这样你会觉得开心一些的话。
如果你觉得在物质上花费一些，能让这种歉疚感消散一些，那也是我希望看到的。
可我不希望这种情绪一直积累下去，等到有一天，你觉得亏欠我太多，觉得无地自容的时候，那时候大概也是你消失的时候。
而这样的结果，并不是我希望看到的。
平平淡淡，有空时常过来陪我聊聊天，看看风景，家常事，这样就挺好。
或者我有时间，去平川看你，也挺不错的。”
李看着袁雪，见她一脸的认真，过了片刻展颜笑道：“好，不过可不止这些，男女之间该做的可不能少。”
袁雪也不脸红，云淡风轻道：“就怕你体弱肾虚……”
“一边去，我身体好着呢！”
李无奈摇头，当女人不为这些脸红的时候，男人就该无力了。
……
也许是袁雪这番话的缘故，李自然了不少。
第一天来这边，李有种当客人的感觉。
可第二天开始，李就真正把自己当起了主人。
在别墅中，李接待了私人基金公司的基金管理人，选择在别墅而不是去公司，想必那位聪明的基金管理人明白自己的意思。
李没问未来的投资向，管理案，只是简简单单地聊了一会题外话，双的会面便结束了。
临走的时候，这位从花旗跳槽来的高管，很明智的没有邀请李，而是邀请袁雪有时间可以去公司看看。
或者有闲暇的时候，他可以来汇报一些工作。
而袁雪也欣然同意，这次会面算是圆满成功。
都是聪明人，不用的太直接，大家接下来该怎么办，心里都有数。
李在香江逗留了将近一个星期，期间还去了隔壁的高尔夫球场，和几位不算陌生的陌生人打了几场球。
袁雪很安静地在一旁陪伴着，而李几位刚认识的球友，也很明智的没有去问袁雪是谁。
君子之交淡如水，也许用在这里就很合适。
几位球友都不是一般人，当然，李也是。
大家高谈阔论，却是没谈及具体的生意，具体的合作，只是单纯的将彼此当成了球友。
李他们打球的时候，休息区袁雪有时候也会和那位同样怀着孕的影后聊几句，不过这位混血美女很快就要去美国待产了，双接下来大概也没多少交流的机会。
当然，李更清楚，这次生产后不久，双就要分道扬镳。
不过这和他没关系，就如和他打球的超人，也没提李和长江的恩怨。
李在香江打下威名，滕迅上市只是其次，其实主要还是踩着老李的名望上去的，关键就在于百佳被远强行拿下。
不过生意人，尤其还是立志摆脱家族影响的生意人，是不会太在意这个的。
多个朋友多条路，李这样的朋友，能结交就结交，哪怕成不了朋友，最好也不要成为敌人。
所以双相谈甚欢，并没有出现剑拔弩张的那种局面。
……
一直到4月1号，李才踏上了回返的路。
而这期间，内地商界已经沸反盈天。
就在李安静打球，陪袁雪散步的时候，内地商界发生了不少大事。
第一件大事便是万科股权之争。
许圣哲获得了中建工和宝能的支持，掌握了万科46%的股权和投票权。
这家伙也许是受到了李那番话的影响，第一件事就是直奔深市，和宝能联合给万科下达了通告。
什么通告？
许圣哲大概笃定自己压不住那块又臭又硬的石头，通告第一件事的便是重组董事会。
如何重组？
硬石头滚蛋是必然的，万科的二号人物，总经理于亮是走是留没给准确答案，其实许圣哲是在等待对来投诚。
如果不来投诚，那就让于亮和老王一起滚蛋。
而其他董事会成员，许圣哲没敢让他们部滚蛋，可一大半以上都会被踢出这个团队。
通告一出，自然引起了万科的剧烈反抗。
万科董事会强烈反对重组提议，11位董事，其中8人投了反对票，万科更是直接选择了停牌。
微博、论坛更是成了双的大战中心。
许多万科高管实名发表言论，绝不支持龙华入主，更不会答应让企业的灵魂人物老王离职。
不过龙华和宝能联合召开了临时股大会，股大会上，双联合一些股，联手完成了对老王的董事长职务罢免。
不过股大会的决议，并未让万科董事会妥协，双进行了拉锯战。
老王也不愿意在这种情况下被人强行赶走，一时间各种公诉，各种舆论纷纷出炉，等到李抵达深市的时候，双还没完成争斗，现在双都在寻求深交所和证监会的支持。
股大会虽然才是集团的最高决议层，可董事会是集团的运营机构。
这时候，双无法达成一致，无法实行和平，许圣哲总不能带着人强行赶走老王他们。
真要这样，万科很可能会爆发大规模的内乱，这点也不是许圣哲想要看到的。
这次万科董事会反对太过强烈，也让很多企业第一次看到了董事会的权柄。
这时候，哪怕龙华和宝能成为第一大股又如何？
没能彻底搞定董事会，这时候龙华恐怕也骑虎难下。
……
深市。
李看到了满脸疲倦和幽怨的许圣哲。
这家伙见到李的第一眼，就是哀怨至极道：“你让我猖狂一次，我倒是猖狂了，可现在好了，咋办啊？”
李差点喷了他一脸，满脸黑线道：“我让你猖狂，没让你犯傻！
明知道老王还在，董事会还控制在他手上，这时候你居然强行让他滚蛋，这不是没事找事吗？”
李无语至极，叹息道：“大股被人逼成这样，也是少见了。
你就不能慢慢来？
这时候缓缓更好，非要这时候赶走老王干嘛。
先重组董事会，以你们控制的股权，不让老王滚蛋，如果只是简单的重组，进去三四个人没问题吧？
董事会也不是铁板一块，拉几个打几个，多简单的事。
等回头搞定了董事会，老王还不任由你搓圆搓扁。
现在好了，闹到这地步，人尽皆知，我看你怎么办。”
许圣哲苦笑道：“你以为我真傻？你以为我不知道这些？
可时不我待，万科现在还掌握在老王手里呢，我听他马上就要采取毒丸战术和收购重组计划。
一旦这样，我好不容易拿到了大股的地位，可能会很快丢掉。
这时候，我只能强行解散董事会。
要不然，接下来我是真没资金继续增持了，宝能恐怕也会动摇。
你，这时候我能怎么办？
虽然现在撕破脸，可也比让他计划通过来的强。”
李瞥了他一眼，半晌才道：“那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许圣哲吐了口气，咬牙道：“事到如今，我也没办法了，他不肯走，那我就逼他走！
董事会那边的决议，股大会这边一条都别想通过！
这可是他的心血，我就不相信他真能舍得。
时间一长，整个万科都无法运转，我看他能不能坐得住？
是让万科完蛋，还是让我接手，到了那时候，他自然会有选择。
到了那时候，董事会这边也不会继续听他的，是背负骂名离开，还是这时候离开，你觉得他会怎么选？”
李闻言沉吟片刻，笑了笑道：“你这话不该对我，应该跟老王，态度凶狠一点，不要犹豫，就是这么凶残！
他不走，你就让万科无法运转下去。
这招对他们好使，当然，也得看人。
要是换成老马，他就不干，那时候你就亏大了。
不过老王这边，大概会妥协的，他要是舍得让万科完蛋，早在很多年前就不会做那样的选择了。
这事不能拖，拖长了也是你的损失。
我要是你，现在就去找老王，态度一定要坚决，不用等证监会和深交所的决议，要不然拖长了容易出现变故。
当面告诉老王，万科不想完蛋的话就让他挪窝。
不想对不起那些持股的员工的话，现在尽快恢复运转，要不然到最后，万科股价能跌破发行价，让所有员工痛恨他，怨恨他。
多年的心血，瞬间化为乌有。
至于你，反正是外来户，损失的只有钱，你怕什么，好歹龙华还在。
要不然就算这次让他继续留下来，让他完成了自己的计划，你再次丢掉了大股位置，那也没事，你告诉他，等过了期限就大规模抛售股票。
反正怎么对万科不利怎么来，你就跟他耗上了，就问他怕不怕！
还是那句话，赌就赌的干脆直接一点，你都到这地步了，钱也花了，代价也付出了，这时候不给你让路，那就是生死仇家，他不死你就得半死，还犹豫什么。”
许圣哲闻言微微犹豫片刻，最后重重点头，吐气道：“你的对，到了这时候了，我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我下午就去找他，他不走，我就抱着玉石俱碎的心思跟他死磕下去！
真当我这个股是白来的，那可是几百亿换来的！
是生死大敌不为过！”
许圣哲再次硬气了起来，这时候他要是还搞不定老王，那就真对不起他花的那些钱，付出去的那些代价和人情了。
光是为了请动李出面，他看似没付出什么，可这是人情，人情债比金钱更麻烦。
其实来找李之前，他就有了决定。
不过这几年下来，他喜欢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听听李的意见，现在李这么，他算是彻底打定了主意。
打定了主意的许圣哲没再久留，很快就离开了酒店，直奔万科而去。
李也没管他，到了这时候，还搞不定老王，那是许圣哲自己无能，不过老王妥协的可能性高达九成，倒也不用太过担心。
李真正在意的还是远自己的事。
到了4月份，远零售上市已经到了关键阶段。
他不在的这几天，商界议论最多的是万科的事，第二件大事就是远零售上市的事。
证监会和上交所那边已经通过了审核，远正式对外发布了招股明书。
很快，远这边就要进行路演了。
而第一站便是沪市，这次上市的地点也是沪市，深交所主要还是为了中企业服务，大型企业上市，发行股超过8万股，得去沪市才行。
原李还准备回平川一趟，现在第一次IPO路演在即，李哪怕不管公司的事，这时候也得去看看。
远零售上市不是事，万亿的集团国内没几家，这时候他都不露面，恐怕外界少不得议论。
没心思再去管万科如何，李简单收拾了一下，马不停蹄地带着人继续奔赴沪市为上市做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