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一大早,木头、虎子、阿旦就出门去了万山院。
他们离开之后过了一刻钟,贺林晚换了一件不引人注意的天青色的衣裳,戴上了帷帽。在春晓的掩护下从平日里狐夭过来的那条道翻进了贺家隔壁的院子。
贺林晚从围墙上跳下来的时候,忘了护住头上的帷帽,差点被风给带跑。一只有力的手臂从旁边伸出来稳稳地扶住了她,又耐心地帮她把帷帽重新整理好。
贺林晚掀开帷帽抬眼,看到了不知何时已经等在了围墙边的李毓。
李毓对着贺林晚一笑,两人也没有多做交谈,李毓拉着贺林晚的手,带着她走向早已经停在了院子当中的马车,贺林晚看了一眼恭敬地立在一旁的车夫,是个陌生的黝黑中年男子,长相平凡,不过看今日随侍在李毓身边的人只有他一个,就明这个人肯定不简单。
两人上了车之后,马车便缓缓从这座院的侧门驶了出去,没有惊动任何人。
李毓帮贺林晚把帷帽取了下来,放到一旁。
贺林晚这才问道:“去哪里?”
李毓笑着,“我们去看热闹。”
贺林晚心里有了猜想,便没有再问。
马车缓缓地从京城繁华的街道中穿行而过,出了城门,最后行到了云鹿山山脚。
贺林晚掀开帘子往外看,万山书院那有些庞大的屋宇群落在云鹿山的半山腰上若隐若现,那座号称大周国最大最高的藏书楼万山书阁是其中最为显然的建筑。
此时书院中的讲已经开始了,云鹿山山脚下没有别的马车在路上行驶,只能远远看到山门的空旷处停了不少车马。
山门是万山书院在山脚下的正门,也是平日里进书院的必经之处,但是李毓的车夫并没有把车赶到山门处,而是在离山门还有一段距离的时候就驱车上了一条山间径。
比起通往山门那条能容四辆马车并行的宽敞大道,这条山间路崎岖难行,只能勉强让他们这辆马车通行,但是由于赶车之人技术十分高超,贺林晚在马车上坐着并没有感到太过颠簸。
马车在这条七曲八弯的山径上行了大概两刻钟,最后停在了一座位于半山腰的门前。这扇偏僻的门不知是万山书院哪个院的后门,此时正关闭着。车夫把马车停稳之后就跳下了车,走过去敲了敲门,敲门声两缓三急可能是与人定下的暗号,下一瞬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给他们开门的人是个给书院做杂活儿的十几岁少年,他把门打开之后就立即低头退到了门后边。车夫又跳上马车,赶着车进了门,少年立即把门关上了。
马车驶入门之后又行了一会儿,终于停了下来。
车夫低沉的声音在车厢外响起,“主子,到了。”
李毓又把帷帽给贺林晚戴上,然后先下了马车,接着又转身把贺林晚扶了下来。
贺林晚看了看四周,虽然她知道自己此刻应该身在万山书院中了,但是她从未进过万山书院,隔着帷帽视线又有些模糊,所以一时也辨别不出来他们现在在书院哪里。
李毓抬手把贺林晚帷帽上的软纱撩了上去,又笑着指了指不远处那座像塔一样的六层楼,贺林晚顺着李毓的手看过去,立即明白了过来。
“这里是万山书阁?”
李毓颔首笑道:“前面是万山书阁的后门。”
贺林晚闻言不由得抬起头,好奇地打量这座十分有名的藏书阁。万山书阁占地广阔,差不多比得上宫中的那座天极殿了,且它还有六层那么高,远看的时候还没如何,如今站在近处一看,其宏伟的气势不由令人惊叹,果然不负它第一藏书楼的名声。
李毓道:“进去看看?”
贺林晚好奇地问:“今日书院的人很多,不会撞见人吗?”
李毓拉着贺林晚的手往书阁走去,“人都聚在闻道院里,再今日也不会有人来藏书楼。”
李毓的话刚落音,贺林晚就看到车夫不知从哪里拿出来两块木牌,正将其中一块木牌挂在了藏书阁后门的门环上,木牌上写着“止步”两个大字。车夫在后门处挂好木牌之后,又拿着另一块绕去了藏书阁的前院。
李毓笑着解释道:“今日是藏书阁每月闭馆清扫之日,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李毓推开门,带着贺林晚从后门进了书阁。
藏书阁一楼并没有放藏书,只放了很多的书案和条凳,看上去是供生们抄阅之地。
李毓带着贺林晚上了楼,从二楼开始就能看到一排排与屋顶比高的书架了,每一层的藏书都十分丰富,之前在刘家的花园看到的那座藏书阁与之根无法相提并论。
李毓注意到贺林晚看向那一排排书架的视线,问道:“想进去看书?”
贺林晚愣了愣,摇头笑道:“没有,只是有些好奇。”
李毓温声道:“你若是想看,以后每月的闭馆之日我都带你来。”
虽然李毓得轻描淡写,但是贺林晚知道万山书院并不是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的地,李毓今日带她过来,一路上看似畅通无阻,丝毫没有被人发现的危险,那不过是因为他暗地里做了不少的布置。
贺林晚虽然平日里喜欢看些书,但是她又不做问,且如今诸事繁杂,她也无向之心。这藏书阁虽好,她也不过出于好奇看几眼罢了。
“在你心里,我像个看见书就走不动路的书呆子吗?”贺林晚打趣道。
李毓转头看了贺林晚一眼,想了想,认真道:“那倒不像,只是”
贺林晚不由好奇地问:“只是什么?”
李毓嘴角噙着笑意,语气却很真诚,“只是我忍不住想把所有你喜欢的西都捧到你面前,讨你欢心。”
贺林晚没话,李毓以为自己直白的话让她有些不自在,便也没有再什么。
直到两人上到了六楼,贺林晚踏上最后一层台阶,才轻声道:“你站在这里就算什么也不做,也能讨我欢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