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看了淳阳一眼,眼中也没有往日对小辈的温和,她没理会淳阳的阴阳怪气,只淡淡吩咐王嬷嬷道:“既然人都到齐了,就开宴吧。”
这一场宴会跟皇后平日里举办的宴会相比,显得十分清冷。
皇后除了开头说了几句场面话之后就不怎么说话了,其他人也都闭口不言,唯有两位公主看上去神情自若。
湖阳是事不关己,意兴阑珊地坐在那里摆弄着果盘里的果子。
淳阳则是胃口极佳,将食案上的几碟瓜果点心都品尝了个遍。
“这个好吃!”淳阳指着一碟八宝酥,叹了一口气,对皇后说,“母后,不如把做这点心的厨子赏给我吧?免得等我们去了大骥国,还思念着家乡的口味。”
淳阳一句话说得几个要当陪嫁的女子都红了眼睛。
皇后将手里的酒杯放下,发出一声轻微的磕响。
“你出嫁还需要什么,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去办。”皇后语气冷淡。
淳阳做出欢喜的样子,“谢谢母后,那我回去列个单子出来。不瞒你们说,这段时日父皇、母后还有母妃对我都是有求必应,我也是直到要去和亲了,才知道自己是大周朝最受宠爱的公主呢。”
皇后看都没看她一眼,低头抿了一口酒。
湖阳忍不住道,“以前你有所求,父皇和母后也大多依你的啊,怎么听你这么一说好像之前受到了亏待似的。”
淳阳扯了扯嘴角,正要说话,殿外却传来了内侍的禀报声:“陛下驾到。”
众人闻言连忙理了理衣裙,起身迎接。
等天承帝进殿,众人才发现他今日不是一个人前来的,身后还跟着睿王、六皇子、以及一位身材高大、皮肤黝黑、留着络腮胡、打扮与大周朝的男子截然不同的男人。
皇后本已经起身准备行礼了,看到皇帝带来的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陛下这是?”
“都是自家人,不必多礼。”天承帝抬了抬手,语气温和地示意众人免礼,然后笑着道,“知道皇后在宫中设家宴,朕便过来瞧瞧。”
天承帝一句“家宴”让在场之人的面色都有些古怪。几位皇子皇妃和公主跟皇帝和皇后是一家人没错,今日进宫来的几位要陪公主出嫁的闺秀算是哪门子自家人?
这时,那位络腮胡男子向皇后行了一个大骥国的拜礼,“珈蓝拜见皇后娘娘。”
几位闺秀都参加过选秀,之前在校场上的那次是见过这位大骥国南王世子的,只不过那时候见与这时候见心情截然不同。
平心而论,这位珈蓝世子生得并不算丑陋,只是有些粗犷健硕,皮肤也是黝黑到发亮,并非是大周朝的小娘子们欣赏的谦谦君子、玉树临风类型。
珈蓝给皇后行过礼之后,又给其他人行了一礼,顺便视线在在场之人身上都扫了一圈,他的目光与他粗犷的外表不同,看上去很是有几分精明。
皇后的脸色从天承帝进来之后就不太好看,但是此刻天承帝都把人带来了,她也只能吩咐宫女给两位皇子和南王世子加坐。
天承帝则坐到了皇后身侧的位置。
“都是家宴,随意一些便是。”天承帝端起酒杯,笑着说。
珈蓝连忙举起杯捧场,“珈蓝恭祝陛下与皇后娘娘福寿安康。”
天承帝今日心情看上去还不错,把酒杯里的酒饮下了,皇后只是沾了沾唇就放下了。
在场只有天承帝和珈蓝两人喝得高兴,六皇子偶尔也凑个趣儿,睿王今日话极少,看上有些心不在焉,视线时不时地飘向贺林晚。
女眷这边很是安静,众人都正襟危坐,就连一开始兴致还不错的淳阳,自从珈蓝出现之后就不说话了,眼神一次也没有往南王世子那边看。
倒是南王世子,喝酒的间隙频频看向淳阳,在向帝后和两位皇子分别敬了酒之后,他端着酒杯起身,对淳阳举杯,语气尊重地说:“珈蓝敬公主。”
淳阳看了南王世子一眼,眼中闪过一丝厌恶,不过不知想到了什么,她藏好了眼中的情绪,端起了酒杯冲着珈蓝示意了一下,笑吟吟地道:“世子也别只敬我,这几位是我要带去大骥国的媵妾,不如大家一起喝一杯?”
淳阳的话让皇后眼中显出了怒火,更让几位闺秀脸色大变。
淳阳却丝毫不在意她人如何,她甚至端着酒杯起身,走到贺林晚身边,指着贺林晚笑眯眯地问南王世子,“世子瞧着这个如何?这可是我特意给你挑的,不知道符不符合世子的心意?”
南王世子闻言,打量的视线不由得投向贺林晚,像是在评估什么物品。
这样的目光肯定是会让被看的人不太舒服的,但是贺林晚却连眉头都没有动一下,仿佛淳阳和珈蓝说的人不是她。
倒是睿王怒了,训斥道:“淳阳,你够了!这是什么场合,注意你的言行!”
淳阳故作不解地眨了眨眼,“我怎么了?前段日子你们不是要我好好学学大骥国的规矩么?大骥国的规矩就是,正妻要亲自挑选健康好生养的女子送给自己的丈夫传宗接代,哪家的孩子越多,哪家的女主人就越是称职。珈蓝世子,你说是不是?我做得对不对?”
南王世子到没觉得淳阳这么做有什么出挑的,这些确实是大骥国的习俗,而且现在这个时候他自然要给自己未来的妻子脸面的,于是点了点头,“是这样没错。”
几位闺秀的脸色更加惨白。
睿王想说什么,却听到一个温和带笑的声音说道:“公主殿下不仅熟知大骥国的规矩礼仪,还身体力行,真让我等自愧不如,我们应该以殿下为榜样才是。”
睿王转头,发现说话的人竟然是贺林晚,不由得愣住了。
不止睿王愣了,在座的人都愣了,连皇后也看了过来,心想这孩子不是被淳阳气糊涂了吧。
天承帝倒是没有多想,还跟着表扬了淳阳一句,在珈蓝面前给她做脸,“淳阳是个识大体的。”
只有被贺林晚坑过的淳阳,看向贺林晚的眼神中含着一丝警惕。
果然就听到贺林晚笑眯眯地接着道:“我听说,大骥国可不只有正妻给丈夫送女人的好规矩呢,还有一个规矩是正妻在出嫁前,会在自己的额头上用烧红了的玄铁烫一个夫家的家徽,以示对这桩婚姻的尊崇态度,公主莫非打算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