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林晚原本正垂眸走神,听到衡阳王世子几个字下意识地抬眼,看向天承帝。
天承帝将奏章打开看了起来,看着看着他眼中浮现出了一抹讶异,然后目光飘向了贺林晚所在的方向,仿佛若有所思。
贺林晚对上天承帝的目光,不由得愣了愣。
难道李毓的奏章跟她有关系?
那边皇后正要在旨意上加盖凤印,天承帝却突然出声:“皇后。”
皇后动作一顿,看向天承帝。
天承帝将李毓的奏章递给皇后,“你看看这个。”
皇后有些惊讶,后宫不得干政,天承帝还从没让她碰过奏章呢,今日倒是破天荒了。
“无妨,你看看吧。”天承帝看出皇后的犹疑,摆摆手说道。
“是。”皇后把手中的凤印递给了沈嬷嬷,接过奏章,低头看了起来。
看到天承帝讳莫如深的表情,在场之人都被这封奏章引起的好奇心,不约而同地看向皇后。
“这……”皇后看完奏章后却皱了皱眉,看了一眼贺林晚,然后又看向天承帝,“陛下的意思是?”
天承帝没回答皇后,只是笑着对睿王和肃王道:“皇后这里的酒也喝了,你们便带着南王世子出宫去看看吧,今日宫外想必热闹得很。”
睿王和肃王对视了一眼,不知道天承帝这是想要支开他们还是想要支开南王世子?不过两人谁也没把心中所想表现出来。
肃王率先起身,笑着道:“是,父皇。今日是元宵节,宫外有灯会,极为热闹。”
睿王也起身,“那儿臣告退了,儿臣们正好带南王世子领略一下我们大周朝的‘万灯’节。”
睿王和肃王带着珈蓝行礼告退。
肃王临走时一边暗中给肃王妃使眼色,一边语气温柔地交代:“你留在这里好好陪父皇和母后。”
肃王妃与肃王十分默契,知道他是在暗示自己打探消息,于是上前帮肃王理了理衣襟,也是一脸柔情蜜意,“王爷放心。今日外头风寒,王爷下马车记得添一件大氅。”
睿王妃见肃王夫妻在帝后面前一副恩爱情深的样子,不甘示弱,也想要与睿王表现一番,转头却发现睿王根本就没看她,而是在看贺林晚。那一眼情深的样子,是睿王妃从未见过的。
睿王妃怔了怔,眼睛立即红了。可惜睿王直到离开凤栩宫,都没看过睿王妃一眼。
等他们离开之后,天承帝突然朝贺林晚开口:“你是叫贺林晚?”
贺林晚连忙起身,低头恭敬道:“回陛下,正是。”
其他人都好奇地看向贺林晚。天承帝身为一国之君,知道她们是哪家的女眷就已经很给脸面了,没想到居然能记住贺家姑娘的名字,这是何等的殊荣啊!
天承帝点了点头,语气有些不辨喜怒,“你与衡阳王世子相熟?”
贺林晚装作愣了一愣,回过神之后想了想,才道:“臣女在京城和东临都与世子有过几面之缘,相熟……倒是算不上。我父亲大概与世子相熟一些吧。”
贺光烈和李毓的冲突最近传得沸沸扬扬,在场没有人不知道的,听贺林晚说她父亲和李毓相熟,都忍不住想笑。
天承帝的表情也缓和了些,说出来的话却石破天惊,“衡阳王世子上表,说对你一见倾心,想要求娶,求朕赐婚。”
贺林晚这下是真的愣住了。
殿中其他人也是神色各异。
元湘一脸担心,怕贺林晚离了狼窝又要掉进虎窝,在她看来无论是南王世子还是衡阳王世子,都不是良配。
肃王妃脸上还是笑着,心里却在盘算,这件事能不能让肃王府从中获利。
淳阳公主看着贺林晚,表情变幻莫测。
皇后见贺林晚的表情,以为她是不乐意,便对天承帝笑着道:“这真是一家有女百家求啊!不过既然衡阳王世子也有意求娶贺林晚,在陛下做决断之前,这嫁去大骥国的人选是不是该换一个?”
皇后给贺林晚使了个眼色,暗示她就算不想嫁给衡阳王世子,也可以先借此事摆脱当媵妾的命运。
淳阳公主不等天承帝开口,最先跳出来反对,“不行!父皇答应过我的!贺林晚要跟我去大骥国做妾!”
皇后这下真的冷下了脸,“淳阳,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对着本宫发号施令,是谁给你的胆子?还是本宫这些年对你太过宽容,让你失了上下尊卑之心?”
淳阳从未把皇后放在眼里,对皇后的话充耳不闻,只看着天承帝。
不想近日来对淳阳有求必应的天承帝这一回却站在了皇后一方,淡淡地对淳阳道:“淳阳不得无礼,退下!”
淳阳不可置信地看向天承帝。
天承帝却没理会,只笑着问皇后:“皇后觉得这桩婚事如何?”
皇后看了天承帝一眼,“臣妾觉得……此事还是得先问问贺家人的意愿。”
说是问贺家人的意思,但是在坐的人都知道最终还是要看天承帝的意思。
天承帝笑了笑,点头道:“皇后言之有理。来人,宣承恩侯夫妇入宫。”
刘全有躬身应下,快步离开了。
皇后有些惊讶,天承帝这是想要立即定下来?他什么时候对衡阳王世子的婚事这么着急在意了?
天承帝对皇后道:“你这宴,就先散了吧。”
皇后对这场宴会本就没有几分热情,自然没有不同意的,她看了一眼那封刚刚差点盖上凤印的旨意,“这旨……”
天承帝摆了摆手,无所谓地道:“你另选一人,替了贺林晚便是。”
其他几位闺秀连忙希冀地看向皇后,希望能把自己也换下,可是还没等皇后开口,天承帝就说:“其他人选就不变了,刚刚都在南王世子面前露了脸,都换下来不好。”
皇后叹了一口气,“是。沈嬷嬷你安排人送她们离开,贺林晚就先留下吧。”
其他人起身,向帝后行礼告退。
淳阳心有不甘,又不敢在天承帝面前撒泼,临走之前愤恨地瞪了贺林晚一眼。
贺林晚仍旧眼观鼻,鼻观心,看上去泰山崩于前面不改色,但是其实心思已经不知飘向了何处。
她想,她终于明白这段时日李毓上蹿下跳,找存在感的原因了。她心里不由得有些酸,又有些微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