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呼呼,雷鸣销迹。风驰电掣不在,慕容许仙用心交流,问明儿缘由。明儿解释道:“太虚轮为南北磁极,刚出来释放些磁场,天地失衡,有几道闪电有什么稀奇的。现在太虚轮有我控制着,仙哥哥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心头一块石头落下。李莫愁和慕容许仙回到大工坊。
玉真子的人头,交到了红花会手上。余鱼同看后,恨声道:“恶贼!颈上一刀便宜了你!换成是我,必将你千刀万剐!”石双英道:“十哥,贼已伏诛,尸体就放过了吧。”蒋四根道:“哼,此贼设置陷阱暗害我等,现在又弄得四嫂神志失常,某恨不得将其挫骨扬灰!慕容公子,不知其尸现在何处?!”
慕容许仙道:“这...他的尸首焚了。”
余鱼同怀疑道:“焚了?”石双英不置可否,蒋四根怒目圆瞪道:“焚在何处?”一旁的木桑道长道:“列位当家息怒。师弟他曾发誓,不悔改则死无全尸和化作灰灰。如今他身首异处,尸躯被焚,可谓天理昭彰,正应誓言。诸位何必再弹灰死者,有污身份?”
余鱼同道:“木桑!此乃红花会与恶贼玉真子的恩怨,与你无关!”木桑默然,向慕容许仙打了个眼色。余鱼同眼尖,瞧在眼里,高声喝道:“慕容公子,不知焚在何处?!”
慕容许仙道:“顺着大工坊的秦淮河,一直往金陵城的方向,不出十里。”蒋四根追问有何凭证。慕容许仙又道:“此贼的衣袍原有金丝镶边,走时并没取走,依此辨认。”余鱼同和蒋四根一听,神情一震,匆匆谢过,按指示离去。
石双英抱拳赔礼道:“木桑道长,慕容公子,余兄弟和蒋兄弟一时气愤,言语举止失当之处,某在此替他二人赔不是了!”木桑叹气道:“玉真子死不知悔改,合有此劫。”慕容许仙道:“石当家不必如此。久闻石当家公正无私,今日一见果然不凡,更见兄弟情深,真义士也。”恭维一句,慕容许仙接着向木桑道:“前辈,晚辈知你顾念同门之谊,但纵容包庇,只会让恶行缕缕危及良人,望前辈明鉴!”
木桑道:“唉,慕容公子,我知你意,可我就总是狠不下心来。都是我容错至今,害了骆女侠。”“不知骆女侠现在情况如何?”石双英面现恸色,担忧道:“唉,四嫂她神情恍惚,我恐她一时想不开,有轻生之念...”
慕容许仙惊疑地“啊”了一声,求证地看向李莫愁,李莫愁则摇了摇头。
宋为古之礼教大防,男女的事情,不单是指为了繁衍而彼此保持忠贞,还有其他方面。其中一个,是后世所知的“男女授受不亲”,即不能随便给予和接受礼物;另一个则与“卖艺不卖身”有关,女子一旦嫁人,弹琴、唱歌、同桌同坐、吃饭、正面对视,这些对象都要是丈夫...时至今日,战祸不断,习武风盛,加之北方游牧民族政权的影响,礼教不再那么严格,可以不必“在意细节”。
但太“前卫”的事情,依旧是无法被根深蒂固的思想接受。华夏,有服章之美谓之华;有礼仪之大谓之夏。衣服、举止得体是道德标准。而骆冰的遭遇,先是衣服被撕烂个透彻,再在众目睽睽之下被辱...
名节么,如何比得过性命重要?再又没真的那啥。奈何古人的思维不这么想,慕容许仙颇感头疼,问道:“骆女侠现在何处?”石双英道:“四嫂她谁都不想见,把自己一个人关在一间屋里。慕容公子,你问赤练仙子吧...我有些担心余兄弟和蒋兄弟,先去接应...”
骆冰不想见外人,众人不好什么。木桑道:“老道今日受伤颇重,本想寻僻静之处疗伤,如今看到慕容公子没事回来,我就放心了。”慕容许仙道:“有劳道长挂怀。”李莫愁道:“仙弟近日武功大进,若非陷入毒阵,今日定是毫发无损、手到擒来!”仗着万梅剑法和白云剑法,李莫愁对慕容许仙的信心很高...但她并不清楚,慕容许仙对这两样功夫的临场发挥,状态可用糟糕来形容;且最后破敌的是明儿。
慕容许仙清咳一声道:“莫莫,前辈面前,少大话,我确实受了些内伤。”正想寻地方调理伤势,慕容许仙想起一件重要事情,道:“对了,木桑前辈,我从令师弟身上缴获了铁剑。”木桑端视着慕容许仙手上的铁剑,看到铁剑的白玉剑柄不再,眼中一抹精光闪过,沉声道:“慕容公子!还请讲详细的经过告之于我!”
慕容许仙筹措思路,另一边传来朱媺娖的争吵声。朱媺娖叫道:“这最大的一箱是慕容大哥的,你们不能拿走!”赶将出去,见朱媺娖和蓝凤凰争执不下。蓝凤凰故作惊讶,吓唬道:“姑娘,这二十个箱子是东方教主指定要的。难道你没听过,日出东方,唯我不败么?”朱媺娖道:“怎么,她的武功很高么?”蓝凤凰道:“何止是高,连神仙都畏惧三分。她轻轻一挥袖,人就变成僵尸,咬人吃血的僵尸哦!”朱媺娖道:“不是,这不是真的吧...”蓝凤凰阴沉沉道:“是真的,僵尸的眼睛凸出来,像拳头大;牙齿像野猪獠牙,一咬就能刺穿你这胳膊腿儿...”
朱媺娖“啊”了一声,瑟瑟退后。后面碰到一人,几乎惊叫起来,回头一看,却是慕容许仙。朱媺娖惊喜叫道:“慕容大哥!”慕容许仙道:“别怕,我在这。凤凰儿她是胡吓唬你的。”朱媺娖一就透,气鼓鼓地指着蓝凤凰道:“你骗我,想拿走慕容大哥的这箱子宝贝,没门!”几个苗女想搬箱子上船,被朱媺娖站在箱子上挥棒喝退。
蓝凤凰道:“公子,这些东西,都是要交差的...”言罢,蓝凤凰用眼示意,指了下一旁的曲洋。慕容许仙道:“凤凰儿哪的话。若非你在五宝花蜜酒中下了解药,先前在毒阵之中,我已死于非命。”蓝凤凰道:“你都知道啦。”慕容许仙道:“恩,你救我性命,我怎能让你为难?阿九,快下来!”朱媺娖盯着蓝凤凰的五官看了一阵,哼了声,堵着气闷声下来。
“五宝花蜜酒?!”曲洋出声道,“久闻五仙教有一宝,名为五宝花蜜酒,收罗天下奇毒和解药,分别喂给青蛇、蜈蚣、蜘蛛、蝎子和蟾蜍,炼制成蛊,以择其中翘者,每一条虫都是珍贵无比,耗费时日不下十年之功!得引此酒者,不仅内力大增,还能百毒不侵!”
听曲洋这么一,慕容许仙才明白,蓝凤凰为当时要他连酒里的虫子都吃下去。情深重情拳拳,慕容许仙向蓝凤凰投去感激的目光,后者目光躲闪,气氛**。
朱媺娖道:“百毒不侵,是不是就不怕那些恶心古怪的毒虫毒粉啦?蓝姐姐,你还有没有,给我也喝一瓶。”木桑喝道:“阿九别闹!曲兄都了,数十年之功,你当是寻常之物么?”朱媺娖“哦”了一声,不再话。
曲洋道:“各位,曲某重任在身,不便久留,今日一别,后会有期。”众人答道:“后会有期!”蓝凤凰道:“曲右使,我有几句话对慕容公子。”曲洋背过身去,离开道:“恩,快一。”蓝凤凰见曲洋等日月教高手走得远了,向一旁招招手,一熟悉的倩脸现出来,原来是赵灵儿换了寻常苗女装束,身负一个行囊,藏在一众苗女中。
慕容许仙道:“灵儿?!”赵灵儿看了他一眼,没有应声,脸蛋微红,躲闪低头。蓝凤凰从怀中拿出一红色信笺道:“公子,久闻参合庄两位庄主大名,蓝凤凰行将匆匆,不得时拜访,还请恕罪。这有一桩要事,全写在信里头,请公子转呈两位庄主。”
江湖上,都知道广成子和云中子是慕容博的两个弟弟,但二仙足不出户,不知武功如何,但料想两人身为慕容家嫡脉,必定身负绝学,又将慕容家打理得有井有条,故以参合庄主呼之。慕容许仙是知道两坑货的底子,以为是“仙家要事”,郑重地接过。慕容许仙心道:“怎么是用红色的信封,礼品?貌似不见礼物,也许是苗家人的习惯吧。”
此时慕容许仙低头打量着信封。蓝凤凰深深看了他一眼,用心记下他的模样。闭上眸子,再度睁开,蓝凤凰轻声道:“公子,我还有要事,就此拜别啦。”她神情轻松自然,旁人自听不出其中诀别之意,慕容许仙亦不知。
慕容许仙道:“凤凰儿好走,一路顺风,有空来燕子坞坐坐。”送走了蓝凤凰,木桑道:“慕容公子,仍不见余少侠他们回来,今日死伤颇多,你我先废手脚,把死者堆在一起,焚了吧。”环顾四周,夺宝的匪首,清廷大内侍卫,重重叠叠,瞑目睁眼,死得凄凉。
都古代三妻四妾好,但古代男女比例失调,连年征战,江湖仇杀,导致男少女多。一农夫身强力壮,都能娶上两房,但明日难测,不定第二日就被征兵沙场,赴死蹈生。强如慕容许仙,身负绝学,仍免不得在鬼门关转圈,且还死过一次...妻妾,不过是弱肉强食的世道,对男子的一补偿罢了。
慕容许仙叹道:“那大家多费劲,把地窖里的尸体也搬出来,一并烧了吧。”顿了顿,又道:“道长内伤颇重,这些事不如由晚辈们料理,不要贻误疗伤。”众人称是。朱媺娖、赵灵儿初次见这么多死人,手上不免摄手摄脚,这趟杂活,主要由慕容许仙和李莫愁完成。
在外边堆在一块,李莫愁引了火把,正要焚了。慕容许仙道:“慢!听什么声音?”李莫愁倾听,隐隐约约有人呢喃,正要辨别方向,慕容许仙已从一角落扒开尸堆,拉出一个汉子来。定睛一看,朱媺娖哼道:“原来是那个沙广天,大哥你瞧瞧,他是不是快死了?”
慕容许仙摇摇头,察看一番道:“他胸口被气血郁结,打通就好。”伸手通了沙广天。沙广天幽幽转醒,看到慕容许仙,振作道:“原来是慕容公子救了我...”慕容许仙道:“慢,你内伤颇重,先调理好内息再起来。”
沙广天调理,半响,他环顾四周,知刚才若非慕容许仙把他弄出来,这会儿肯定被烧死了。沙广天拜谢道:“公子大恩大德,沙广天两度受惠,真不如如何报答,唯有在下拙劣的生平所学,赠予慕容公子,聊表心意。”他将外风大衣除下,“哗”地一声撕开,在一处取出一白布,布上密密麻麻,却字字清晰无比,是用极细致的针线功夫写成。
慕容许仙现在“艺多压身”,自己的都没练好,哪会去看上一盗匪的武功?正要婉言拒绝,阅历丰富的沙广天道:“莫非慕容公子瞧不起在下?”慕容许仙道:“这...没有。”不得已,慕容许仙接过,匆匆翻阅,系统的提示声音:“扫描成功,获得武当虎爪手秘籍,获得武当阴阳扇秘籍,获得武当梯云纵秘籍,获得移形换位秘籍。”
看着系统里的注视,慕容许仙没想到,竟是三门高明的功夫!慕容许仙道:“沙兄原来是武当派的俗家弟子?”沙广天脸有愧色道:“正是!这一路武当虎爪手和太极阴阳扇,某练了半生,不得其法,发挥的威力不足三成...以致有今日落魄。”神情惨淡,“梯云纵旨在身形轻灵,少变化,而我和我兄长却力求多变,创了个移形换位,越练越不成器,唉——”
慕容许仙道:“沙兄还有兄长?不知是哪一位豪杰?”
沙广天道:“哼!什么豪杰,汉奸一个,蒙羞师门祖先!”“来惭愧,我那兄长,叫沙通天,武功路数与我如出一撤。后来清廷圈地,祖上的家产被没收,我二人做了水贼,自立黄河帮,他为帮主,自称鬼门龙王。”“自立门户,原先倒也逍遥快活,后来沙通天贪图富贵,被金人的赵王府,收买了去。”“祖上的家业,是被满人收去的啊,但金人满人,不都是自称女真人?反正我是咽不下这口气!”“我虽然爱财,但这汉奸之称,是万万当不起的。”“且本派祖师爷有令,我等俗家弟子,下山后做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做汉奸!”
慕容许仙没想到,沙广天还有这一段往事。慕容许仙道:“沙兄果然忠义,若天下有才之人都如沙兄一般,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少几个汉奸,将来收复汉家故土,会少许多阻碍。”
沙广天听得出来,这话里有话,隐隐有招揽之意。结果,沙广天心灰意冷地道:“慕容公子,经今日之事,我是看开了,荣华富贵都是鬼门关前、镜花水月。沙某自知自己的斤两,打算退出江湖,就此别过。”沙广天支起身子,慢悠悠离去,背影渐渐消失。
再度被拒,慕容许仙并不感觉意外,这个沙广天确实没了青云之志,自己哪好强人所难?沙广天走后,慕容许仙向尸堆扔了火把。焚尽,蒋四根和余鱼同回来了,观其神色,愤慨去了大半。余鱼同问道:“慕容公子,可见我四嫂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