律风荷皱了皱眉,有儿不开心。
红尘哭笑不得:“咱们把酒拿回去一些,他也一样开心。”
林旭表面一副君子模样,风度翩翩,温文尔雅,其实嗜好很多,爱喝酒,爱美食,口味还很重,喜欢酸辣的食物。
其中最爱的,不是他的琴,而是好酒。
荷头,这才满意。
这么大的动静,所有人都乱了,外面无数人涌进来,纷纷喊道:“出了什么事儿,这是怎么了?”
下一刻,众人惊呆。
花婆婆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大跨步地蹿出几步,离得那裂缝更远一些,气喘吁吁地道:“真是吓死人。”一转头,看到好多人盯着她。
“怎么了?”
“头,头发……”
石恒颤了颤,低声道,“婆婆,你的头发变黑了。”
花婆婆愣住,一回神,忽然发现自己走路如此轻巧,腿上的伤竟是好了,再一看手,还是一双老人的手,可是皮肤明显变得华润了些许,也没有一开始那可怕的老人斑在,脸同样变得滑了一儿。
其实她还是个老人,至少比山下享受荣华富贵的贵妇人们还要显老些,但和刚才比,变化实在有些明显。
所有在宫殿里的村民,几乎下一瞬间,都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变化。
年轻人到不是特别明显,可呼吸更顺畅,腿上。胳膊上的疼痛减弱消失,伤痕变得淡了些。
不过身体上有严重损伤的,就是天地之别了。
有个村民的眼睛不太好,天一晚就看不见东西,但这会儿天都快黑了,却一下子看得清清楚楚,激动地跳着脚大喊大叫,热泪盈眶。
他们不是什么富贵闲人,眼睛不好就不能做活,对于一个家庭来。那是大事儿。
红尘全顾不上。只拉着荷,给他把脉。
她其实医术远算不上精通,只能看算能看得出脉象,都没必要把脉。只要看他面上浮现出的生机。红尘就松了口气。
“没想到这般容易。要谢谢石家的祖先们了。”
那些村民慌忙扑过去,探头看那地缝,奈何只能看到灰突突一片。还有一个想下去,可刚一伸脚,脚就被灼了下,一团黑灰,吓得他原地蹦了半天,再也不敢凑近。
至于湖泊中的水,更是所有人都围着去喝。
红尘摇摇头,冷声道:“只有一开始喷出来的泉水乃是灵药,充满生机,能让人得到好处,其它的就是普通水了。”
即便她这般,一帮子村民还是都试了试,喝过之后,的确没什么感觉,只好半信半疑,多半儿信了红尘的话。
好几个村民庆幸不已——幸亏他们老老实实地等着,听了花婆婆的话没有逃走。
到是有几个闻声而至,没被泉水浇到的,十分失望,唉声叹气,难受的不行。
这等奇遇,都已经就在眼前了,偏偏还让他们随随便便就放了过去,能不难受?
如果从一开始就没这样的机会也就罢了,大不了羡慕一下别人的好运,可他们只差一步,一念之差而已,心里自然更加难受。
花婆婆猛地转头,看向红尘:“姐竟然真能预知?”
红尘叹了口气:“到不是什么预知未来,只是我能隐约感觉到有生气波动,而且也算是有一儿预感,不过并不能确定,这般不确定的事儿,也不好和诸位多。”
正是如此,不这等玄妙之事,发生之前她一个外来的姐能不能弄明白,就是真清楚得很,恐怕出来也没人能全信。
花婆婆叹了口气。
其他人也哀叹,总不能怪到人家姐头上,要是红尘姐把一切隐瞒下来,甚至是这里会发生危险,不让任何人靠近,估计也不会露馅。
这么一想,花婆婆一行人不觉对她还有几分感激。
红尘笑了笑,自己也走过去,向着地缝底下看了一眼,坐下来把手伸进去。
村民们吓了一跳:“啊,心!”
他们伸手,个个都被伤到,而且还有人伤得挺严重,这会儿见红尘还敢动手,都吓得不轻。
有几个忍不住闭上眼。
不过,红尘的手好好的,她认认真真地拨开灰雾,那些雾气在她的手边一触,慢慢分开,围绕着她,慢慢地竟变成很温柔的乳白色。
摸了半天,红尘从里面摸到一个软绵绵的东西,抓着它拎上来,放在旁边一青石上。
这一团,灰扑扑,很是不起眼。
众人都很好奇,凑过来看了看,花婆婆还很意外地伸手去摸,结果用手一碰,居然直接穿了过去,只摸到石头,什么感觉也没有。
“啊啊!”
外人看来,就是她的手消失了,一个胆的女孩儿还一翻白眼昏死。
花婆婆也吓得缩手。
红尘很是意外,自己拎着那一团掂量了掂量,完全没有什么意外发生。
一群人面面相觑,到底是花婆婆经验丰富,笑道:“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不过想必是一件有灵的物件,不定已经认了红尘姐为主,别人就再也碰不得。”
村民们一个个地忍不住好奇心,都去试了试,果然谁也不行,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石恒一转头,好像从自家雪猴子姑姑脸上看到几分嘲讽。
呃,他家姑姑是很聪明,可嘲讽什么的,以前还真没有过……
一群人碰不到的东西,人家姐能随手拿着玩,别人下不去的地缝,人家姐随随便便就能进去,大家一看律风荷。想起来这位好像也进去了,于是,连人家姐身边的侍卫也一样能进入。
众人忽然觉得,也许他们不是守卫神山千年的家族,眼前这位才是。
花婆婆一看他们的脸色,就能猜出他们的想法,至少猜到七八分,忍不住开玩笑道:“别把人家姐看轻了,我看啊,咱们是神山的奴仆。人家像主子。”
众人一想。还真是有一儿。
闲话几句,心中的失落感稍微少了些。
花婆婆笑道:“哎,做人不能太贪心,无论这是什么。姐且拿去吧。”
红尘想了想。就没多客气。直接把那东西塞到律风荷背着的玉盒里,道:“诸位,下山如何?”
天都快黑了。可不是要马上下山。
雪猴子长长地吐出口气,表情古怪,既是失望,也有那么一的庆幸。
众人浩浩汤汤向山下走,临走到一处断壁,红尘扫了一眼,那里正是夏蝉和她那位师兄掉下去的地方,或许真是死了。
律风荷皱眉:“该让她活着受惩罚。”
红尘愕然回头,看了自家仙气逼人的伙伴一眼,这么有人间烟火气的话,真不像荷的。
“林,欺负红尘的人,该受人间大苦。”荷一本正经地道,“她毁容了,又爱漂亮,活着比死了难受。”
红尘失笑:“无妨,我没这么矫情。”
荷闷闷地闭上嘴。
一行人下山,花婆婆轻轻走在红尘身边,压低声音:“您,长生不老药存在吗?”
红尘笑了:“你们刚才不是享用过了,也许喷出来的那第一股泉水,就是传中的长生不老药,是你们的祖先留给你们的财富。”
花婆婆若有所思。
半晌,红尘又道:“我在奇物志的秘本上面看到过一个与现在传不同的记载,有一种仙药灵芝,名为太岁,太岁中的极品,便是长生不老药,得之不易,只有天选之人能够真正拥有,不过千年前有位圣贤,研究出一种方法,将上等太岁埋入一阴阳奇穴之内,周围布置大阵,种满奇花异草,慢慢养育,万年可成,当然,要是提前惊动,喷出来的汁水化成泉水,到也有些奇效,能治百病,延年益寿。”
花婆婆一愣。
红尘叹气:“这法子出来也没用。”
可不是没用,要是人能活上万年,还用得着什么长生不老药,就是吃了那药,都不一定能活个万年。
世间危险无数,谁又能保证自己万年无事?
花婆婆神思不属,她自然想得到,也许自家祖先也知道这个法子,于是就为子孙后代留下了这般宝贝。
“可惜啊!”
可惜万年太久,终究是没有等到。
红尘扫了她一眼:“做人要知足,知足常乐。”
花婆婆顿时惊醒,揉了揉眉心:“……是。”
事已至此,失望也无用,他们还算是幸运,虽然破坏了法阵,让那东西泄露了,可自家人好歹是享用过,这次如此惊险,就是他们一无所知,也很正常。
进了村子,所有人都心潮澎湃,也十分疲惫。
荷不顾天黑,一定让石恒送他们走。
耽误的时间其实并不算长,但对律风荷来,已经很长很长了。
石恒还有些精神恍惚,不过依旧答应下来,红尘坐在车上,看着他驾车穿梭雪山的道捷径,回首看了一眼:“以后你们村子怕是再难平静。”
“……一定有法子可想。”
沉默了片刻,石恒不觉笑起来,“花婆婆,我们村子可能还是会迁,也可能不要迁,只看后面如何,反正那什么神栖之地现在放到了阳光之下,它就是一个风水宝穴而已,世间好风水无数,雪山这等偏远险境,还不算太显眼。”
这些后续,那都是村民们,石家人自己的事儿,红尘是没打算管的。
马车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座大雪山。
就在雪山半山腰,一个的山洞中,夏蝉从雪堆里钻出来,遍体鳞伤。
隔着晶莹的冰壁,她看见自己的脸。
脸颊上一大块儿灼伤。火辣辣的疼。
她浑身颤抖,越抖越厉害,轻轻伸出手去捂住自己的脸,眼泪一滴一滴地落下,整个人扑到悬崖边上,闭上眼,几乎下一瞬她就要跳下去……
“不行,不行……”
她怎么能就这么窝囊的死了!
一咬牙,按住胸口,靠在山壁上。深吸了口气。夏蝉再睁开眼,那一双眼睛里漆黑一片,就像被浓雾遮盖。
山壁上有一只雪貂,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一看到她的眼。呲溜一声狂奔而去。还吓得摔了两下。
夏蝉眯着眼睛看自己的手。
手上冻伤严重,红肿的厉害,皮肤干裂。简直像一双中年农妇的手。
“会好的。”
她知道,能好。
戒慎的提议,她现在是不得不答应了,邪术又怎样?可能遭天谴又怎样?她都落到今日的地步,难道还有什么顾忌不成?
戒慎不是也修炼邪术,还这么多年,他不依旧是大云寺的高僧,活得很是滋润?
夏蝉深吸了口气,胸腔里火辣辣的疼,她伤的很重,又累又饿,一转头,就看到云生和尚像一块儿破布一样,躺在旁边,她努力地爬过去,爬到云生面前。
他还没有彻底死去,胸腔微微鼓动,不过也只剩下半口气了。
许是感觉到什么,云生半睁开眼,恍恍惚惚地喊——“救,救我……”
夏蝉眯了眯眼,安抚地伸手摸了摸他的脸,他的头,很是轻柔,忽然低下头,一口咬住他的脖子。
云生的腿脚挣扎了一下,渐渐没了动静。
“我没办法带你离开,连我自己离开都很难,你的腿断了,留下来一熬死太痛苦,还不如……我让你解脱。”
夏蝉叹了口气,抹去嘴角的血丝,一脸的悲悯。
京城
永安的秋日比别的年头仿佛要长一些。
林旭被灌了一碗黑漆漆的药汁,扭过头去不看荷,荷就坐在门口,时不时回头瞅他一眼,可怜巴巴的。
红尘累得浑身都快散了架,回家还要看他们两个闹别扭,简直无语。
“我林先生,您可是鬼谷高徒,怎么跟个孩子似的,要是让外人瞧见,岂不是很幻灭!”
林旭无奈:“别老是自己造词儿。”
红尘飞了他一个白眼:“你有工夫怪我们荷自作主张去雪山,怎么不想想你自己?你明明知道自己在北燕,在大雍搅合了很多事儿,蔡奇那位传奇名相也并不是好相与的,你以为你是帮了他,他就要感恩戴德?”
蔡奇蔡相爷既然能做一个权臣,肯定不是永远忘恩负义,但也自有果决的一面。
人家觉得林旭是个大麻烦,是个危险,就不会轻易放任。
“你自己不心中了毒,还要怪荷着急?”
红尘心中也有些气。
林旭把被子一蒙,不敢话。
他现在在红尘这儿养伤,毕竟郡主府还算隐秘,像他这样的人,在外面永远要保持一副算无遗策的高深感,如果让外人知道,他也会受伤,也会遭人暗算,也不是那么神奇,就会让别人的敬畏感减弱,这一儿,他可不乐意。
不过在自家人面前,林旭还是忍不住要使使性子。
红尘看了看这两只,耸耸肩,她是懒得管了,随他们闹去。
罗娘探头进来,声道:“姐,您要的工作犬差不多完成训练了,只剩下最后一次考核,要去看吗?”
“走。”
红尘家养了好多特别有灵性的狗狗,用来看家护院,巡视地盘,后来还做各种各样的其它工作,什么寻人寻物,打猎,甚至连监视,盯梢之类的,都能做得极好,需求也越来越多。
前阵子林旭还希望她给训两只能做卧底的狗。
“……”
她几乎要怀疑,自家那位林师兄是舍不得每年鬼谷的探子们那大笔的开销。
人要生活需要很多很多的钱,狗有时候连食儿都不用喂,他自己能狩猎。
算上最近刚训练完成的这一批,红尘一共训出来三批狗狗,超过五十只。十分受欢迎,家里上上下下都把这些狗狗当宝贝,罗娘还,有淘汰下来的给她一只搁在店铺里,就连家丁护院都不需要了。
红尘自己也很喜欢这些东西们,自从有了平安,还见识过那些忠心护主的大狗,她对狗这类动物,就有天然的好感,做这等事。就特别上心积极。
穿过层层院落。到了后面的驯兽园。
整个园子分割成一个又一个的空房间,每一只狗狗都有一个单独的隔间,铁栅栏围起来。
中间则是训练场,按照地图等比例缩的各类地形。上两次训练狗狗其实没这么多花样。还是玉珏空间里的大能听她做的这些事儿。特意免费给她找的资料,训练的法子就越发的多种多样起来,场地也越来越复杂。
看到红尘进来。一声哨响。
一共十只狗狗齐齐向前一步,稳稳当当地立起来,同时转头看向她。
平安从角落里钻出,贴着红尘的腿,也似模似样,威风凛凛地站着。
红尘脸上露出一儿笑意,头,后面罗娘一挥手,就有两个负责训练的生门的弟子,抱着一大锅香喷喷的肉,走过去,放在地上。
一群狗狗连看也没看一眼,全都瞪着湿漉漉的大眼睛,看向红尘。
那一双眼里,充满了忠诚和亲切。
好可爱!
红尘的一颗心也软软的,目光放在个子最矮,眼睛最亮的一只白毛狗狗身上。
旁边一个驯养员连忙过来,低声道:“休休长得还行,符合姐的身高体重了,虽然矮了儿,可是骨头很结实,耐力强,速度快,又很聪明。”
这只白毛是红尘自己在大街上捡回来的,捡回的时候满身黑,没想到洗了洗变成一只大白狗,并不是生门弟子去专门挑选的狼狗,或者守山犬的后代。
可是它很聪明,也最会撒娇,所有训练项目都完成的特别好,连驯养员都最爱它。
这一批狗狗训练时间半年,算是最长的,淘汰掉的也有三十多只,只剩下这最后十只。
红尘上前一步,挨个摸了摸狗狗们的脖颈,亲自叮嘱了几句,才道:“走吧。”
一行人,包括训练员,饲养员,上上下下,一起离开园子,越走越远。
这训练的最后一关,考验的是狗狗们抗诱惑的能力。
红尘带队,大家进入一间房子,罗娘按了下机关,墙上就出现一个孔洞,正好能看到园子里的情形。
这些还是鬼谷那边最好的机关师傅给设计打造的,非常精巧,人家听要偷窥的是一群狗,还个个面色如土,恨不得用眼刀把罗娘她们凌迟了算了。
红尘却觉得,唔,那帮家伙把鬼谷秘密开办的酒楼,青楼,茶馆,旅店什么的,都安上这样的机关,全部变身偷窥狂魔才叫不妥吧,他们自家偷窥下狗狗很正常啊!
一行人坐着喝茶,看着那十只狗狗很听话地坐下来,浓郁的肉香随风逸散,它们也老老实实,没哪只去看一眼,一动不动。
红尘笑道:“还不错,看来……”
话音未落,那只大白毛休休,在所有狗狗中最显眼的那一只,就幅度地转动脑袋,东边看看,西边看看。
然后轻轻地在地上蹭着,挪动自己的屁股,一步一蹭地蹭向了肉锅。
动作特别的心,又很慢。
蹭了半天,终于蹭到附近。
“汪汪汪。”
周围另外九只狗狗同时焦急地冲着它叫。
休休顿时停了停,四下再一看,眨了眨眼,猛地一蹿,蹿起来轻盈地叼住一块儿肉,三两下吞掉,这才一路跑,回到原位置,一本正经地坐下,重新摆出一张威武严肃的脸。
红尘:“……”
罗娘:“……”
“哎。”一个驯养员推开暗门走出去,用绳子一套,套住休休拎到一边。
“呜呜。”
休休大概也知道自己露馅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滚下来。
那九只狗狗齐齐转头看它,眼泪汪汪的。
罗娘叹气:“瞧瞧,每次看到它们这种表情,我就觉得自己是大坏蛋。”
红尘也有儿于心不忍,可惜,无规矩不成方圆。
无论人还是动物,别的方面再优秀,如果抗诱惑的能力不足,不能绝对严格的服从命令,那就绝不能让他们出一些刻板的,必须守规则的任务。
虽然起来,红尘到觉得这些不怎么守规矩的动物们更有灵性。
“休休这脾气,看看谁想养,带回家养着玩算了,平日里打猎也不错。”
不做那些正经的工作犬,休休也一样是条可爱的好狗。(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