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既然这么要求我,我也就提了一个要求,要我出真本事可以,但你得给我一个准信儿。这样吧,你在那法阵里做个连接,一旦有人挑战到了我,我的武器上要有所感应才行。”
“就是现在这样……”叶铭看着微微鸣动的武器,心头一跳。
“就像这样。”开阳长老拍拍武器,他手上的力气一下去,鸣动便停止了,然而当他的手抬起来时,剑锋又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似乎困在网中的蛇,正奋力翻滚,要挣脱猎人的钳制。
“只可惜啊,杜师父是个很有原则的人,虽给我做了这个连接,让我能知道有人正在挑战,却绝不肯将这口子开得再大一儿,不让我知道挑战者究竟是谁,对方又如何应战,真是……勾得人心痒难耐。”
开阳长老不知道这会儿正挑战隐七星阵的人是谁么?
叶铭感觉自己的好奇心也被勾起来了。
“啧啧,大意了,那时候哪儿知道啊。”开阳长老看着两位年轻人,笑道:“当面切磋,我跟人做过好多回,这般背地里切磋却从未有过,要早知道这感觉这么勾人,怎么也要磨杜师父给我把口子再开大儿,好歹让我知道挑战者是谁吧?这隐七星阵啊,做好之后就放在了掌门那里,从未启用,我时时牵挂,甚至跟掌门主动提,掌门却暂时没有合适的人选,没必要用它,正常修行就好。一来二去的,我这念想也就淡了,哪知今天居然……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开,无心插柳柳成行啊。”
“今天……”叶铭怔了怔,问:“您觉得会是谁在挑战?”
“就是想不到呢。”开阳长老摇头:“肯定不会是其他长老或师父,没这个必要;也不会是外人,掌门不至于拿长老们的修为去试炼外人,要真有外人图谋不轨,早就召唤我们过去了。所以我估摸着……应该还是月泉宗的人,而且是你们一辈的弟子。”
“弟子?”薛曦憋不住了,声问:“弟子中有这样实力的……难道是白云筝师兄?或者莫清宁师兄?”
~∈~∈~∈~∈,@.c■o“不是他俩。”开阳长老撑着下巴,很肯定地摇头:“云筝在外不提,清宁现在绝对没这个空闲,祖师祭典马上开始,身为首席弟子,掌门那里肯定有安排,所以……啧,想不到,罢了罢了,不想了,正事。”
罢,开阳长老目光一转,方才的淡淡喜悦收起,又恢复了一贯的威严,盯着薛曦,道:“吧,姑娘做什么来?”
薛曦身子一抖,下意识地往叶铭身边又缩了缩。
“别怕,吧。”叶铭声安慰她。
“我……”薛曦考虑片刻,从怀中掏出那封信来,双手呈上:“我替哥哥给您送一封信来。”
“你哥哥……薛喻想法倒是灵活,天玑人多行不义,这一天来得比我想象中更早。”
冷笑一声,开阳长老接过信,在灯下细细看起来,叶铭和薛曦不敢打岔,屏住呼吸,静待他看信。
片刻,开阳长老已将信看完,把信纸一折,放到烛火上焚了。烛火跳跃起来,爆出两绚烂的灯花,将明亮的房中照得更亮。
看到开阳长老这个动作,薛曦大惊,摸不清他的意图,想再儿什么,叶铭一把拉住她,让她别冲动。薛曦一怔,赶紧忍下来,咬着嘴唇,一眨不眨地盯着开阳长老。
烧过信,连信封也一并化为灰烬后,开阳长老才对两人道:“事情我知道了,薛喻的选择没有错,你既然冒险前来,我也不会做背信弃义的人。薛喻的想法我不反对,但他一个人力量有限,又在天玑身边,天玑如今利欲熏心,除开他亲女儿,不会真正信任谁,薛喻要一不留神暴露了自己,反倒有害。你回去告诉他,万不可铤而走险,量力而为才是正道。如今的形势,看起来虽对我们不利,但我总觉得……一切还有变数。”
“您的变数指什么?”叶铭忍不住问。
“变数存在于多个方面,其中之一便是这里……”开阳长老微微一笑,指着鸣动的武器,道:“一个我绞尽脑汁也想不到的神秘人正在挑战隐七星阵,以一己之力轮番抗衡七位长老,这件事可是前所未闻,就算杜师父此刻就在这里,恐怕也会大感惊讶的。”
这样……
薛曦和叶铭都盯着桌案,目光中满是好奇与仰慕之色,心中的疑问也越来越强:这个人到底是谁呢?
“不早了,事情我已知道,你们也该回去了,这时候回去正好,不易暴露行踪。”
看看窗外,开阳长老站起来,两人也随之起身,同他一道跨出书房外,话别两句后,叶铭带着薛曦匆匆离去。
目送年轻人的身影消失在远处,开阳长老回房,又盯着书桌上颤动的武器,拿起茶杯随意抿了一口。
就在这时,剑锋上忽然红光一闪,鸣动就此停止。
开阳长老瞪大双眼,手上一松,茶杯铿然坠地,“哗啦”一声摔个粉碎。
在这寂静的夜中,破碎声显得格外响亮,传得也格外远,仿佛春夜里一声惊雷,拉开了天地苏生,万象更新的序幕。
这……
“长老?!”值守弟子匆匆跑过来,“我听到您房中有破碎之声……”
“安静。”
开阳长老大手一摆,弟子立刻噤若寒蝉。他目不转睛地盯着桌案上静默的武器,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
红光迸射,这……这意味着挑战者胜出了!
是谁?!
竟然通过了自己这关……会是谁呢?
轰——
雷光鸣动,气流滔滔,破碎的瓦砾被狂风怒卷着,在法阵内飞速移动。
法阵当中,开阳长老的身影傲然而立,身前数丈之处便是宋佚!
两人的剑都早已举起,开阳长老的剑锋分作几束,寒光之下,好似群花绽放,乱雪飞扬,在空中嘶吼着,怒潮般的真气搅动风雷,意图将宋佚撕成碎片!
宋佚的剑却很稳,身周金光隐现,玄黄羽甲隔绝了所有飞溅起的碎块,与激射而来的真气涡流。剑锋上,体内真气合为一股,硬生生挡住了对面飞来的所有攻势,并努力将它们反压回去。
脚下站立的地面早已密布蛛网般的裂隙,似乎多呆一秒,整个院落中最后的两块完整之地将就此破碎。
开阳长老不退让,宋佚更不会退让。
片刻,或许只短短一眨眼功夫,就在宋佚硬生生将开阳长老的剑锋逼回去的刹那,趁开阳长老变招之际,宋佚一跃而起,真气爆冲,在两人之间轰然炸裂,已千疮百孔的法阵内霎时烟尘弥漫,视野中一片昏黑。
开阳长老似察觉有异,剑光舞动,顿时盖住了场中四方,却不料宋佚早已绕到后边,看他剑刃飞来,不躲不让,硬是靠玄黄羽甲抗下这一击——
轰!
沉闷的响声爆裂在宋佚胸前,玄黄羽甲的金光随之一窒,被这下正面攻击打得黯淡了几分,宋佚感到一股沉重的痛楚荡胸袭来,像巨大的铁锤高高举起,缓缓落下,看似缓慢沉重,实则早已内蕴千钧之力。
要是没有金光护体,这下怕是要胸骨尽断!
宋佚咬紧牙关,喉咙里隐隐有一股腥甜味蹿起,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不敢泄气,更不敢有片刻迟滞,反手递出剑锋!
唰——
一声轻响,宋佚的剑已透体而过,从开阳长老后心处没入,在胸前刺出!
与此同时,另一仞剑锋也破空而来,用力削在宋佚左肩头!
金光闪烁,再度为他挡下这一击,却因方才的正面抗衡耗费太过,有了力不从心之感,于是这道锋芒未能被完全阻隔在外,而是在宋佚肩头留下了一道鲜明的伤痕——皮肉翻起,血涌半身。
“唔……”
宋佚皱眉,一路战到现在,终于挂了彩。
握着剑柄,他不敢有丝毫放松,死死盯住开阳长老,防备着还有后手。
不过两秒钟后,开阳长老的身形便开始散溢,又化为团团缕缕的黑雾,缓缓融入了四周的暗影当中。
过了……
终于过了开阳长老,这人比方才几个可难多了……
宋佚大口喘息,浑身是汗,跪倒在地,努力调整着呼吸,抓住下一个对手现身的空隙,多少修整一下。
左肩的伤口很深,血还在不停地流着,玄黄羽甲终究稚嫩,难免有挡不住的。金宇上次给的那把金砂还未炼化,早知这般凶险,还真该炼好了再来。宋佚不敢大意,撕下半幅衣襟,将肩头的伤口用力包扎好,止了血,心里才略松口气。
下一个对手还未出现,不知是否这法阵知道宋佚负了伤,故意给他略多一的时间。
忽然,宋佚听到剑锋上传来细微的“喀拉”一声,心头一紧,低头看去,只见从九鹭宫拿来的这把好剑在连番苦战中崩了一个口子,几块碎裂的剑身已落下,裂痕朝四周扩散开来。
不好……
宋佚心里有慌,这可不是自己能做主的东西,而是菲姑娘遗物,答应了她要给骆臻的,若是在这里毁了,回头可怎么交代?!
刚想到这里,只听黑暗中传来一阵隐隐的歌声,宋佚赶紧收敛心神,盯着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