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颠倒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这就是啊!
对于有本事的人,杨隽一点都不吝于表达自己的敬佩之意。
比如现在,他就很佩服姜宿这不要脸皮的能耐。要是换了他自己这样颠倒黑白的说话,多少会觉得有点脸热。
凝血跗骨藤也是一位奇药,在如今的嵊洲大陆几乎绝迹,不过,对于杨隽来说,还不算陌生。
就在半个月之前,他从乘道真人在迷雾隐界里设下的困阵里挖出了一条。
虽然至今还没有用,但氓山真人让他自己放好。
至于姜宿,从他一开始的行事就可以看得出来,此人绝不是一个豪爽的人,只是特备能装。一面对着自己喊师叔,一面绞尽脑汁地想从自己这里顺走黑石晶钥匙。可谓是不要脸到了极致。
现在他这一番话还说得如此光风霁月,实在令人叹为观止。
杨隽摇头大笑。姜宿此人不可信,他亦不会信任任何人。这样的人,会将自己的真是目的坦坦荡荡地说出来?
找出一万个理由,杨隽也不会相信。
在他看来,姜宿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混淆视听。向众人表明,自己是来找凝血跗骨藤的,别的奇珍异宝,管他是真龙肉我都不要。大家精诚合作,携手共赢。
画得好大一幅蓝图啊!
杨隽嘴角一撇,冷笑。这只能说明嵊洲大陆没有“此地无银三百两”!
姜宿越是这么说,杨隽反而更确定他是为着绯花白玉翁而来,至少,肯定不会是如他所说的凝血跗骨藤。
而事实上,在嵊洲修界传说中,与绯花白玉翁、凝血跗骨藤齐名的四大圣药,还有青玉龙王丸和九尊圣王丸。
这四种东西,几乎都已绝迹于嵊洲大陆。但近年来被高价收购的,唯有绯花白玉翁。
杨隽笑得畅快。
不管是绯花白玉翁还是凝血跗骨藤,或者别的东西,只要是你姜宿想要的,我通通不会让那你如愿!
杨隽一阵疾奔,眨眼间便掠过数个山头,正欲前行,忽闻一阵细细的琴音。
铮!
急促而轻缓。只是那么一瞬,便消失在风中。
杨隽喜盈于色,顾九辛!
这琴音之中并无杀伐之气,可见未有战事,顾九辛定是安全无虞,这一声便是为了联络昭示自己的位置。
他驱着万屠刀下降,四下扫视,果然在一株巨木的树梢上,看见了亭亭而立的顾九辛。
顾九辛站在横生的枝桠上,倚着树干,一手扶着雅瑟,一边朝杨隽招了招手。
杨隽眉头一皱。顾九辛现在是不良于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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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宿喊话完毕,阴沉的脸色没有半点好转,且又越来越黑的架=趋势,颜色直追锅底,脸上阴云密布,似六月天空积蓄的厚重雨云。
楚恪冷眼旁观了一时,转身就走。
雾尘小界的中心地带,饶是树高林密,底下缺少光线,却不缺养分,生长着茂密的灌木。
脚下的泥土松软,上面还铺着一层厚厚的落叶。旁边的一丛灌木却已经被压塌了,枝叶零落,正是被楚怿掉下树来所压折的。
“等等!”
楚恪脚步一停,微微皱眉。虽是从未谋面,今日第一次见面,但匆匆一瞥,已足够他知道,身后这个,可不是什么善与之人。
楚怿并没有要和姜宿打交道的想法。
是以,他站了脚,却没有回头。
甚至,左手的大拇指,已经顶在了绝地赤虹剑剑柄的机括之上。
绝地赤虹剑身虽有所受损,但仍有一战之力。
对于任何人的企图,他都不惮以最恶劣的心思去揣测。尤其是,姜宿本就不是一个好人。
背后一股疾风刮来,在漆黑如夜的密林当中,只让人觉得脖子一凉。
“你是什么人?”
姜宿站在楚怿身前,没有正面面对楚怿,却很明显地拦住了楚怿的去路。
楚怿没有说话,气氛有瞬间的凝滞。
姜宿眉头一皱,眉梢动了动,有些意外地侧目看向楚怿,但眼中仍然掩饰不了那股轻慢倨傲之意。
这让楚怿觉得很不舒服。不过又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子弟,有什么好狂的?待日后大权在握,这些人都得向自己拜服!
姜宿有些不耐,周身气势一放,在这狭隘的林中顿时升起一股淡淡的肃杀之意。
“这位师弟,我问你话,你没有听见吗?”
称楚怿为师弟,这已经是姜宿的抬举了。
修界以实力为尊,玄天门亦然。如果师弟、师妹们后来居上,在战力榜上压过师兄、师姐,便是不敬师兄姐也是常事,没人敢苛责一声。
姜宿称杨隽师叔那是假意,称呼楚怿为师弟,虽不见得是真情,却也还是看在此人略有些胆气的前提之上。
没错,姜宿觉得楚怿面容冷峻,天然地带着一股异于常人的胆气。
当然,楚怿心中颇为自信,或者更确切的来说,他是有些自负和自傲。迄今为止,也只是在自家那个小贱种庶弟身上感受到几次挫败而已。
“姜师兄。”楚怿像是才醒过神一般,抱拳行礼,神情有一丝慌乱。
姜宿满意地扯了扯嘴角。
这才像话嘛。这才有点像新人见了前辈的样子嘛!
他的神色也稍微温煦了一点点,赞道:“看你修为已是灵修九阶,很不错嘛,已是同辈中的佼佼者了!”
姜宿上下打量着楚怿。不错,入门三年已是灵修九阶,灵士将至,速度不可谓不快,一身气度也不错,就是神色之间带着一股阴狠。
当然,这也算不得是坏处。甚至对姜宿来说,越狠厉才越是好。
他冲楚怿问道:“你是刚从凌初山迁出来的新弟子,如今在哪一峰?”
这个资质,肯定是某位首尊或者首座的亲传弟子。从身份上来说,也是足够了。自己或许可以拉拢此人,为自己所用。
姜宿想着自己的计划,神情更见柔和。
但楚怿刚刚才看了他形如鬼魅的一面,被他这视线一看,顿觉浑身鸡皮疙瘩直冒。
楚怿本就善于揣测人人心,再说,若不是有利可图,姜宿犯得着对自己这么和颜悦色?
他心下冷笑,面上却装出了十二分的恭敬,带着一两分惶恐。
“弟子方才不识师兄来历,失礼之处,还请姜师兄谅解。”
低头一瞬,已是瞟着眼睛将面前这人又看了一遍。
刚才两人几乎同时从云端之上掉落下来。姜宿反应快些,刮过树梢时便稳住了自己的身形,没有像楚怿那样直接栽倒在下面的灌木丛里。
楚怿却能从姜宿身上感受到一丝明显的敌意。其中或有一丝迁怒,但更说明,姜宿是一个心胸狭隘的人。
不过,一个人有情绪并不可怕,可怕的喜怒无常,难以捉摸。
比如现在,楚怿就觉得姜宿看自己的目光,透着一股浓浓的算计之意。
这人有什么打算?
楚怿心下思索,一面暗中观察姜宿神色,一面不动声色地说道:“弟子楚怿,出身浅薄,乃燕国昂州人士。承蒙代宗主错爱,如今是七斗山玄隐峰的弟子。说起来,与姜师兄同为七斗山一系……”
真要论起装逼,楚怿觉得自己并不比姜宿差劲。他话语里虽有些自谦之辞,却处处都透着些嘚瑟感。
玄隐峰弟子,但任谁都听得出来,他不仅是玄隐峰弟子,还是代宗主衡一真人的亲传弟子。
言谈间,楚怿还有些想同姜宿拉近关系。毕竟比起其他几峰,同为七斗山几峰的多少要更亲近一些。
然而,楚怿话还没有说完,就见姜宿猛人色变,瞳孔微缩,双眼之中显出一丝震骇。
林中光线昏暗,瞳仁显得比明处要大些,再加上楚怿本就留心着姜宿神色,顿时便发觉过来了。
不过只是一转念之间,他就明白过来了。——姜宿定是听到前半截,“燕国、昂州、楚家”,这些,也的确足够让姜宿讶然了。
甚至可以说,昂州楚家这几个字,如今能够让大半的嵊洲人疯狂。
楚怿微微低下头,勾起一抹嘲讽的笑容。这些人,都是痴心妄想!
果不其然,姜宿稍微有些急切地问道:“你姓楚,是燕国昂州人士?”
楚怿心下冷笑。装什么像呢?如今,十大世家里头,还有哪个没有听过昂州曲游楚氏之名么?
楚怿估摸着,自己和楚恪的资料,都已经在嵊洲大陆凡有修界人士的地段传遍了。
“正是。”他笑着朝姜宿点点头,又添了一句,“自小居于乡野之地,曲游这个小地方,不值一提。”
燕国,昂州,楚氏。除了那个楚氏,定然不做他想。
姜宿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神情,但看向楚怿的眼神,仍然显示了他内心的不平静。
“原来你和楚师叔是俩兄弟。”
兄弟?我呸!
现在,勃然变色的变成了楚怿。谁特么愿意和楚恪这个小贱种是兄弟!
楚怿握着绝地赤虹剑柄的手微微发抖,看着姜宿的眼神也很不善了。
姜宿心下冷笑。小样儿,给我装,代宗主名下,很了不起了是么?昂州楚氏,很了不起了是么?(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