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林浩宇那张突然变得严肃异常的脸,幽隐道人本就眯起的双目中闪过一溜精光,他看了看已经走到了门口的苏妙云,又看了看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的林浩宇,轻轻地抿了一口茶,慢慢地问道:“单独谈?”
林浩宇神色凝重地头,道:“是,关于……他们。”
本来听到幽隐道人的话之后,步伐都为之一顿的苏妙云又是一步踏出,直接出了门去,不过明显步履轻快了不少,幽隐道人的嘴角露出一个阴晦而莫名的笑意,倒是沉浸在莫名情绪之中的林浩宇没有任何的察觉。
幽隐道人挥了挥手,屋外的一套阵盘被发动,整个客厅都被一股明黄色的光芒所笼罩,同时,地上升起三道红彤彤的光柱,将两人谈话的尺寸之地囊括,然后才道:“拉一把椅子坐下,现在可以了。”
林浩宇了头,幽隐道人做这样的防护,实际上还是为了保护自己,毕竟自己出身魔教的事情可大可,现在又是多事之秋,玄天观内部纷争也不少,光自己知道的就有钱礼航一伙人对,若是抓住这个把柄,很多事情就不能靠事实话了,哪怕佛道两家都对“皈依正道”看得很重,但在皈依之后也要有一段时间来“彻查”过往。
再加上昨天夜里自己教训过的那几个门派,到时候再闹一个群情汹涌,就是无争道人再从凡间五域的都天山脉赶回来,都会感到分外棘手。
叹了口气,林浩宇玩着手中的茶杯,有些无奈,又有些焦急地问道:“你能告诉我,碧秀和杜傲天的近况么?”
幽隐道人眯着的眼睛睁开了,目光里面写满了释然,他略微思考,从袖子里抽出一块玉简,直接丢给了林浩宇:“碧秀那边的情况比较麻烦,就连我也收集不到,但是杜傲天方面的消息还是公开的,这里有一份杜傲天的情报,你可以看看。”
林浩宇头,接过玉简贴在额头上,神魂一颤,一股神识涌入其中,就看见其中记录的画面,正是当日魔教北燕都城外遭到万灵教袭击的画面,显然这名不知道属于正道哪一家的探子地位不低,能够及时捕捉这种情况。
整片玉简经过特殊的加工,里面有后续的情报解析,但是声音含混不清,显然这名探子的在正道之中的地位也是举足轻重,为的就是保证这枚玉简即使出了意外也不会牵连到他。
缓缓放下玉简,林浩宇的嘴角露出一个有些杀意的笑容:“万灵教?”
“万灵教算起渊源来,和中域的佛门、道门还有些联系,算得上是有北域特色的道门、佛门的集合?”幽隐道人品了一口茶,然后道。
林浩宇头表示知道,毕竟当年在魔教外宗接受教育的时候,首要的敌人就是来自北方的万灵教——魔教和正道同盟都是中域系统之内的,但是和北域的万灵教就没这么一层关系了,正道同盟要是与魔教开战还会提前通知一声,但是轮到万灵教,就如同现在这样,磨刀霍霍之后边打边甚至只打不都是家常便饭。
幽隐道人轻轻放下茶杯,嘿嘿道:“我一直以为你已经将凡间五域的那些东西斩却了,想不到隐藏了这么深,怎么,还想去找万灵教的那些老妖精比划比划?”
林浩宇眯着眼睛,将玉简还给幽隐道人,有些感慨地回答道:“一些东西,总是忘不掉的,当年要不是他们,此刻的林浩宇恐怕已经是一个死人了,更别提斩杀空色那个妖僧。”
放下茶杯站起身来,林浩宇体表白色的罡气一闪,言语间就有些傲然:“魔教认为我是杜傲天的心魔,我何尝不把杜傲天当做我的心魔?当年在南疆放了我一马,我可是一直耿耿于怀呢。”
“有些傲气是好的,但更重要的是有实力。”幽隐道人摇摇头,“你要知道你和杜傲天之间的差距有多大。”
林浩宇抬起头看看天花板,长出了一口气,声音里面就有了些苦涩:“我在乎的不是差距,你知道的。”
“根本利益上就有分歧,魔教要求建立的是一个一统凡间五域和修真界的庞大帝国,帝国的唯一信仰只有真魔,这一构想已经由真神宗在西域完成了五分之一,你应该知道真神宗在西域实行的是什么统治,这是正道同盟所不愿意看到、也绝对不允许的。”幽隐道人站起身,拿起架子上的一个瓷瓶慢慢把玩,看似漫不经心,但其中的意思却是杀机毕露。
林浩宇头表示赞同,不无感慨地道:“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此乃天道至理,天下有万物方才是精彩,却总有些人想要复归于一,甚至彻底毁灭,岂不笑话?”
摇摇头,林浩宇突然苦笑一声:“只是,魔教和真神宗的思想大相径庭,一旦双方真的统治了凡间五域……”
“打不起来的。”幽隐道人放下瓷瓶,有些好笑,“你应该很了解双方教义之中的深层意义,那位所谓的真神或者真魔,他在创立两教的时候就已经把你能考虑的全都考虑进去了,不要看了前人的智慧。”
林浩宇没有向下接,而是转而问道:“碧秀实在与真神宗的战斗之中失踪的,而现在魔教和真神宗就差完全走到一起了,那么……”
“同时失踪的还有真神宗的圣女伊莎贝拉,她摆在明面上的身份,她可是还要比碧秀高上几个档次。”幽隐道人转过头看着他,“双方最多会有些交换条件,毕竟你现在的感觉应该也只是心悸而非心死吧?”
林浩宇怔了一下,头,幽隐道人挥手洒出一道清辉,笼罩了整个屋子的阵法缓缓消散,同时他道:“你既然有这种感觉,明你对命数的感觉还是很敏锐的,你可以去找个人教教你的命理,或许就能够窥见某些片段。”
一边向外走去,幽隐道人一边道:“不过你要记住,即便学会了命理之法,也不要与人妄谈,须知天机不可泄露。”
林浩宇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应声道:“这其中的关碍,我还是知晓的。”
就在踏出客房门的一瞬间,幽隐道人就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猛然间伸了个懒腰,左手不知从哪里摸出一把拂尘一扫,仰天打了个哈欠:“夜梦清吉无一事,晨起紫气落九天。坎离暗蕴龙虎意,出坤入乾鼎中转。”
林浩宇很诧异地看着他,这个状态下的幽隐道人和方才在室内的幽隐道人完全是两个人,如果刚才的幽隐道人是一个处事严谨、条理清晰的门派长老,那么现在他的状态就是一个大大咧咧的狂生。
不过想想也是,蛇要引出洞来才好打,若是幽隐道人在外面也表现出一副精明强干的样子,能够直接执掌整个玄天观的大事务,那么无论如何钱礼航也不会这么早露出马脚,到时候无争道人回归天界、他自己退隐后山,这间玄天观到底是谁的子孙庙也就不好了。
斋饭方面,幽隐道人早就是辟谷的人了,自然不用吃什么;林浩宇虽然还没有完全达到辟谷的境界,但是三五天水米不进也不会有太多的影响,再想想苏妙云离开这里之后应该是这本斋堂而去,林浩宇就更是失去了去吃早饭的兴趣。
两个人也不招什么灵禽,就这么慢慢悠悠地走到三清殿,随着外来的、玄天观没有闭关的道士们做了一次早课,然后一群人就这么浩浩荡荡地奔向真武殿,看刑殿的人处理那些个犯事的修士。
刑殿修在真武殿旁边,盖因真武大帝本就在道教之中执掌荡魔之事,有荡除犯戒弟子心头魔念之意。
刑殿职殿的修士是不用去三清殿上早课的,因此众人来到这里之后,就看见五名穿着刑殿服色的修士正在真武大帝神像前侧立着,犯戒的几名道士早就跪在了真武大帝前等候发落,这些人的师门长辈们脸上都有些不忍的神色,但他们的门派实力着实弱了些,在这件事上又不占理,得再多也没有用处。
钱礼航比幽隐道人早到了不少,见到幽隐道人来,脸上顿时浮现出焦虑的神色,走上前来道:“师兄,如此处罚其他门派的弟子,是否有些不妥?”
看见钱礼航出头话,那些门派的长辈们脸上顿时好看了不少,在他们看来,钱礼航这种人物开口了,刑罚不免了也会降低不少。
哪知幽隐道人似笑非笑地看了他一眼,轻声问道:“衲子问你,这些弟子犯的戒律,是我们玄天观自己的戒律,还是道门乃至整个正道的清规戒律?”
毁谤同道,仅仅是这一条就足以让所有的正道人无法接受,谁也不会想让自己的背后有一群人无中生有地议论,那败坏的不仅仅是自己的声誉,更有门派的声誉,这一瞬间,不少围观的道士眼中显出柔和的神色。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