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东京表参道,与仅隔五分钟路程的新宿截然不同,dior、parada、lv等造型别致而又典雅的大楼云集于这条大街。透明的玻璃幕墙,绿色的行道树,这条流光异彩的大街上充充满着欧洲风格的奢华气氛,完全不同于新宿或是原宿那怪异而又年青的风格。
身着一件单薄的黑色连衣短裙,穿着灰色丝袜与凉鞋的玉夜,戴着紫色玉镯的手紧紧抓着陈烨的衣袖。夜风不住吹拂起她那头黑色长发,在空中轻柔的飘舞。面色还有些灰暗的陈烨穿着得体的西服与大衣,看似一个普通的中产阶级,但眉宇间的神态却更像是道上的兄弟。
周围的行人看着这个打扮高贵的少女,不由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如此可爱的她怎么会和一个黑社会走在了一起。陈烨却是没空搭理周围人的目光,默默牵着玉夜那冰凉的纤手,两人已经走了将近1时,但她却什么也没有。
满心困惑的陈烨也不想贸然开口,突然出现的玉夜来到这里肯定有着她自己的理由,但玉夜那恐怖的实力胖子自然是心知肚明,亚洲的狼人君王“咆哮之后”帕凡媞也没能拿她怎么样,这次的伤口却可以让如此高阶的玉夜失去了双眼。
轻轻牵着陈烨的手,玉夜虽然已经是双眼失明,但却像是依旧能够观察到周围的情景一般。她就这么默默的带着陈烨顺着大道笔直的走着,许久才停在了一个僻静的拐角。在拐角路尽头,坐落着一栋西班牙式的教堂,没有灯火的建筑有些阴暗,被周围的那片灯彩所掩盖。
顺着这条幽静的路,玉夜带着陈烨走上了石阶,用苍白的手摸到了门栓,在一阵黑炎闪动之后,铜制的门锁已经化为了赤红的铜水。轻轻推开了教堂的大门,玉夜独自一人走了进去,仔细打量完了周围地形的胖子,才跟向了她身后。
凉鞋踩在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了清脆的响声,玉夜停在了祭坛的前方,停下脚步的陈烨不由抬头打量着周围的一切。
空无一人的教堂中只亮着几盏灯,在装饰着浮雕与壁画的拱中投下了层层叠加的阴影,显得教堂正厅更为空旷与阴森。明亮的月色顺着彩色玻璃直透入室内,光洁的地板上反射着七彩的光芒。
“短暂的力量,与长久的生命。”站在祭坛前的玉夜,慢慢抬起了螓首,看着面前十字架上的耶稣受难像,“你会选择哪一个?!”
“不可兼得?”
“嗯。”
“那就是个大难题了。”听出了玉夜的发问中别有他意,陈烨有些困惑似的抓了抓头皮,似乎在仔细思考的低下了头,“我这个人很怕死,而且不相信什么天堂与地狱,我害怕那未知的世界,所以不想浪费这意外得来的永生……”
“那么。”微微侧过头,露出了半边面颊的玉夜脸上带着轻笑,“你是选择长久的生命?”
“但人生路漫漫却无友相伴,如果我就这么活着,实在太孤独。”
将双手插在了裤袋中,胖子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实际却是想遮住自己真实的表情。在玉夜的面前,陈烨似乎又重新变回了那个整日里担惊受怕的新生血族,忘掉了一切心计与伪装。
“而且一个人苟活的话,我怎么对起的那些死去的人。”
“我就知道会听到这个回答。”玉夜转过了身,月光投在她的双腿上,泛出了玉石般的光泽,“但现在,你必须选一样。”
“哦?为什么我必须选一样。”
“刚刚是第几次了?”
“第二次。”
知道玉夜是在询问自己那突然失控的力量,陈烨有些懊恼的皱起了眉头,对羽翼远没有丰满的他来,力量是他在黑暗世界中生存的最重要道具,现在还不是可以只靠智慧与头脑吃饭的时候。自从上次失控之后,胖子就已经询问过了城中所有的医生,甚至连t.o.那海量的情报全部搜遍,却没有得到任何解释。魂之传承的交换方式在各种血族记载中,都是最为可靠有效的办法,哪怕是在东西方的血族之间进行,都从未有过任何相同的症状。
“果然……”
轻轻用手抓住胖子的手腕,玉夜曲起了二指轻轻搭在他动脉上,那晶莹白嫩的指间开始闪动着黑色的迷雾。就像是感觉到一股冰寒彻骨的冷意直冲进了自己的身体,陈烨不由猛然打了一个寒战,那冰寒过后转眼间便是一片灼烧。
隐藏在胖子血液中力量转眼间便被玉夜所燃,开始不断膨胀与扩大,就像是开始奔腾的潮水。在这种力量的形成中,他又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破坏了他与力量之间的联系,失控的力量又开始毁灭身体和血脉。
在这灼烧与痛楚中,额头上开始渗出汗珠的胖子痛哼了一声,却还是倔强的支撑着身体与失控的力量抗争。看着满头冷汗的胖子,玉夜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注入陈烨体内的冰寒瞬间化为了席卷四处的暴雪,带着无比的气势,硬生生将他体内所有的力量全部侵蚀的干干净净。
“这正是我担心的,没想到却变成了现实。”用冰寒消灭了胖子体内所有的痛楚,玉夜慢慢抽回了手,“你应该知道亚洲与欧洲的不同,但按道理来两者间血脉的相融并不会产生什么恶果,知道那个消息后我立刻赶来这里,我的确是大意了。”
“大意什么?”胖子心中充满了疑问,看来玉夜对自己的变化似乎早有所知,东方绯族与西方血族之间混血并不会有什么问题,自己这种状况却显得相当怪异,“难道是林铃与妥芮朵血源的问题?”
“林铃赠送给你的是绯族正统血脉,我原以为月色会是妥芮朵的正统……”到这里,欲言又止的玉夜还是停下了解释,“我只能告诉你是两种不同的力量在你体内彼此侵噬,每当你唤醒一次力量,它们间的冲突就会越强烈。”
“会有什么样的后果?”是否能够使用这种力量的结果,对现在的胖子来可谓是至关重要,他绝对不想在原罪之城即将大乱的时候,出什么岔子,“这就是你问我要力量还是要生命的原因?”
“没错,如果放弃林铃传承给你的力量,你还可以像其他血族一样长生。但如果你希望继续保持这种力量来复仇的话,就只有死路。”
“对我来,力量是绝对不可缺少的。”
听到这个意外消息的陈烨神态意外轻松,但这看似平静的眼神中,却流露出了一种无法形容的沉重。他之所以能够在腥风血雨中生存到现在,短短时间内就成为了举足轻重的人物,完全是依靠着隐藏在心底深渊中的复仇与怨毒。亚洲所谓的上层权贵对待他们就像是随时可以拿来牺牲的棋子,转眼间胖子的无数好友,就用生命来铺垫了他们的阴谋。
如果让陈烨放弃复仇,就像是让他放弃了自己生活的信念,无论拿什么东西,已经陷入仇恨深渊的胖子全部愿意用来交换……
“如果我想使用力量的话,应该用什么方法?”用脚尖轻轻着地面,胖子低头看着面前的玉夜,“或者换一个问法,我会有多少时间?”
“视你力量使用的情况而定,也许三年,也许只有一年。”
“有不太够用啊。”
“也许,会有一个折中的办法。”
看着神情有些灰暗的胖子,玉夜突然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双手轻轻交错在那微微隆起的胸前。随着少女的动作,她那纤细巧的身体慢慢融化成了一团黑暗,就像是回到了宇宙的始,用极其纯净的黑色包裹住了胖子的身体……
在胖子的意识中只剩下了这片纯净的黑暗,似乎有无穷无尽的东西涌进了他的心底,按照着一种奇特规律引发了无数的悸动。一个浑身**而又透明的身影似乎围绕着他的自我而旋转,看似柔软的她,却带着令胖子无法反抗的黑暗。
时间,空间,一切可以参照的东西全部消失在了黑暗中,失去所有外在感觉的胖子就像是被包裹在了一个晶莹的黑色玉茧中,听任着那纯净的黑暗包裹着自己的身体,将一些无法理解的东西篆刻在自己的心底,那如水般的黑暗似乎同时渗入了他的体内,留下了永远无法去除的印痕。
感觉体内就像是有一股极为渺也极为坚韧的东西,被黑暗慢慢抽离了身体,每抽离一分,他就多了一丝轻松感。随着最后一滴的离去,笼罩在陈烨四周的黑暗慢慢消解,那皎洁的月光重新映入了陈烨的眼中。
眼前,是玉夜那张温和秀丽的面孔,就连额角上几颗细的透明汗珠都清晰可见。发觉自己依旧站在原地的胖子,打量着周围的景色,就像是在时光中飘荡了数万年般,心底有着奇特的陌生感。
“这个世界上,也许只有我能这么做……”
声音中微微带着疲倦的玉夜,靠在了身后的祭坛上,不知何时到来的两名白袍武士,已经侍立在了她的左右。
“今天,你不要再问任何的东西,在最近一段时间内,我都会住在这座城市之中。”
似乎想要开口的胖子看着玉夜那苍白的面孔,最终还是闭上了嘴,这件事情从头到尾都透着蹊跷,但她却是不愿意解释这一切。朝着面前的少女深深的低下了头,胖子转身走出了教堂的大门,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我不知道,月色竟然会和你是一样的……”
看着胖子的背影,玉夜轻轻用手扶住了祭坛,低声的呢喃着。
“但我不能违背她的意志,在一切到来之前,我会尽力让你过的快乐……”
黑色的天空下,玉夜孤身一人在漆黑浓密的云层中飞过,就像是一只落群候鸟。带着阴冷与死亡气息的罡风从四处刮来,不断吹拂着她的长发。
在她身下,是一片无边无际的灰色大地,布满了苍白的亡魂与枯焦的死树。面无表情的亡者用空洞的双眼看着天空,漫无目的的走在**荒芜的大地之上,死亡已经彻底抹去了他们的自我,只能用哀嚎与哭喊来诉在隐藏在心底的恐惧与痛苦。浑身笼罩在漆黑火焰之中的玉夜,就像是一只掠过地面的黑鸟,用高速飞过了荒芜破败的大地,飞向灰暗的远处。
远处的地面上,一个巨大的洞穴出现在了她的眼前,渐渐的放大。足有数百公顷大的洞穴,就像是天神用闪电劈出的甬道般,一眼望不到尽头。无数奇特的石柱杂乱无章的横叉在洞穴当中,就像是一根根探出的毒刺。在那黑雾笼罩的洞穴深处似乎闪动着隐隐的波光,玉夜慢慢停下了前冲的姿势,慢慢朝下降低了高度。
洞穴的中突然浮起了无数灰色的光,栖息在洞穴石窟中的无数灰色怪鸟如马蜂般涌出了来,那分不清是白骨还是金属构成的身体,在昏暗中散发着微弱的白色鳞火。先是一声凄厉的鸟鸣声响起,随即所有的怪鸟同时附合,汇成了尖锐刺耳的声浪。这无数的怪鸟就像是一群闻到腥味的乌鸦般,汇成了无数灰暗的鳞火团,争先恐后的朝着天空中的玉夜蜂拥而来。
依旧穿着黑色短裙的玉夜望着那密密麻麻的光,灰暗的眼睛中闪动着纯银的光芒,黑色的火焰开始在她身边汇聚,慢慢凝聚成了三对火焰的角翼。看着空中突然出现的这三对火翼,怪鸟发出了尖叫,恐怖到极的它们甚至放弃了自己的洞穴,逃逸向了黑暗的远方。
露出笑容的玉夜微微放低了姿势,就像是收拢翅膀的飞鸟般坠向了洞穴的深处,黑色的火翼在空中留下了余辉,就像是夜空中的慧尾。冲破了浓密的黑雾,坠入洞穴的少女眼前是一片泛着波光的黑色水面。
没有溅起半水花,玉夜就这么冲入了像似幻影,却又拥有实质的水中。
这平静清晰的水中只有一片黏稠的黑暗,哪怕是光线都无法驱散,瞬间就被吞噬的干干净净。玉夜在这看似没有底部的深渊中不住下沉,周围的黑暗带着透骨的寒冷,顺着肌肤将恐惧与压抑直送进人的心底。
不知下降了多久,那片黑暗中突然出现了一圈又一圈的光亮,随着光亮的慢慢变大,才慢慢展示出了它的真面目。每一圈光都是一条狰狞可怖的怪龙,那蛇状的身体只剩下森森的白骨,在黑暗中怪异的扭动着,让它们自由的在黑暗中移动。
眼前这一片诡异的影像哪怕是噩梦中都不会出现,玉夜却像是丝毫不为所动的继续保持着姿势,在这长达数百米的蛇状骨龙中通过。终于,黑暗中出现了那熟悉的银色光,玉夜背后的火翼一阵挥动,顿时加快了下坠的速度。
数百块银色水晶组成了一个奇特的法阵,就像是一朵盛开的莲花般,铺在黑暗的水底。每一块水晶中都有着一条血红的细线,通体散放着银光,驱散了周围那令人窒息的黑暗,照亮了满是怪石的深渊底部。
水晶就像是感应到了玉夜的到来,开始按照着奇特的韵律开始微微旋转颤动,水晶中的血线同时放大张开,变成了一颗血红的眼球。黑暗中,同时出现了几百只血红的眼睛,而视线的会聚就在展开对火翼的玉夜身上。
慢慢的,一层黑色的细沙在水底慢慢旋转上涌,凝结成了一个修长的身影,站在了水晶莲花的当中。
“很久,不见了。”
声音中带着奇特的震动,由黑沙组成的身影似乎抬起了头,望着悬浮在面前的玉夜。
“我,究竟睡了多久?”
“7000年?还是8000年来着。对我们来,谁会在乎少算几百年。”
回答中夹带着空洞的笑声,玉夜就像是坐在一张透明而又虚无的王座上,将右手放在了曲起的膝盖上。
“到是你,在这次几乎可以让人腐朽的探索中,究竟有了什么样的收获。”
“你是想我用的,还是……”
“我可没兴趣听一个需要几百年才能讲完的故事。”
飘向了面前的身影,玉夜靠在了她身前,用右手抓住了那只没有实体的手掌,闭上了双眼。短短一瞬间,那潮水般的回忆直涌入了她的心底,共同分享着记忆的玉夜时而露出寂寞的神情,时而露出了疯狂。身影那数千年的时光与回忆转眼前在她脑海中一幕幕闪过,在那令常人迷失的时光之海尽头中,玉夜看见了那片纯净的蓝色……
“果然,我没有猜错。”
“你没有猜错,相隔近万年的时光,因果再次循环了。”身影推了玉夜的手掌,用手臂轻轻拥住她的纤腰,“我交待你的事情,办的如何?”
“你在时光海中向我短暂传送的停息,我全部照办了,包括对他的庇护与帮助。”听到她提到了这个话题,玉夜不由本能的挣脱了她的拥抱,“但我实在很厌恶你这次的要求。”
“对他来,这1年的时光已经是最大的礼物了,这也正是我们对他的恩典与赏赐。”
构成身影的黑沙一阵颤动,似乎是为了配合她那清脆的笑声,周围水晶中的血眼一起闪动着奇异的光彩。
“妥芮朵这个卑鄙低贱的家族,既然敢将手伸到他们绝对不能接触的领域,现在,就该是他们失去一些东西的时候了。”
“现在那些愚蠢的后辈,正为了常世的权力而争斗不休呢。”看着相隔如此之久才能重见的身影,玉夜脸上的不快慢慢的消散,“他们已经在全世界都种下了风暴的种子,只等着破土的那一刻。”
“我会在冰渊中复苏,然后,向他们展示真正的血之荣耀……”
轻轻竖起了手指,身影的声音与身影同时暗淡了下去,慢慢融化在空中。
随着身影的消失,周围的水晶同时失去了晶莹剔透的光泽,血眼也不再闪动,化为了一堆灰白的石块,坠在了渊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