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一亭近乎于演说的言谈,着实令吴家上下大受触动,吴光振夫妇对胡一亭的观感自然更上一层楼。
包太太甚至想:“胡一亭这年轻人好有才华,不单是学术人才,在政经上也有独到见解。”
想到这里她不禁望向女儿,见吴中恩看向胡一亭的目光温柔如水,毫无平时的傲气和冷漠。
心中暗自期待的事情似乎正在悄悄发生,化学反应正在形成,包太太觉得,今天请胡一亭来真是请对了,这样优秀的男孩若能成为自家女婿,无疑全港豪门都会羡慕称赞。
随着这个心思越来越强烈,包太太忍不住开口考教胡一亭,她是大家千金出身,从小在商业巨子的父亲身边接受熏陶,因此颇为希望胡一亭在经济上也能有高水平的理解力。
“胡一亭你的政治观点很犀利,坦白讲我很喜欢你们年轻人这样有朝气,能深入思考,有自己独立的观点。”
“谢谢包太。”胡一亭听她称赞自己,不由腼腆一笑,作为一个重生者,自己的阅历和思考之所以有深度有高度,那是建立在许多杰出学者观点基础上的,要自己凭空说出那些话来,却是不能够。但世上又有谁不是这样呢?
包太太微笑点头:“我家世代经商,风风雨雨都过来了,以前没有从政,今后看来也不会了,吴先生这次竞选失败,他已经打定主意今后不再参选,把精力放在家族企业上。
我知道你现在做了自己的公司,听说做的还挺大,不知道你在商业上有没有自己的想法,能不能说给我听听?在商业经营上我家虽然不敢说杰出,但许多年也积累下不少经验,也许可以帮到你。”
胡一亭见包太这样说,觉得她好热心,忙道:“谢谢包太关怀,论从商经验和水平,我自然不能和贵府相比,难得包太这样热心,那还请多多指点。”
他喝光杯中咖啡,将被子放在茶几上,想了想道:“我觉得商业这个东西,本质上和自然科学是相通的,我不赞成把商业当成哲学或者社会科学来对待,因为那样一来,很多问题的答案就变得模棱两可,成了玄学,很难在具体问题上给予明确指导,很多时候会找不到正确答案。”
包太太眼前一亮,她是头一回听说商业是自然科学,这种论调令她大感兴趣。
“如何像自然科学了?是不是你最擅长的数学?”
胡一亭面上一红,心说解开庞加莱猜想后获得的光环实在是太强了,现在人家只要一说自己,总是不由自主会往数学上靠。
“包太,其实我之前在重光集团里,一直在推熵理论作为管理原则。”
“什么熵理论?我从来没听说过。”
“熵理论来自于热力学定律,鲁道夫克劳修斯发现热力学第二定律时,定义了熵,这是一个表述分子状态混乱程度的物理量。
自然社会任何时候都是高温自动向低温转移,在一个封闭系统最终会达到热平衡,没有了温差,再不能作功。这个过程叫熵增,最后状态就是熵死,也称热寂。
好比这杯热咖啡,温度逐渐传到杯体,又传到空气里,最后咖啡温度越来越接近周围空气,这就是熵死。”胡一亭给包太大致解释了一番。
“那么这和管理有什么关系?”包太太饶有兴致地问。
胡一亭一字一句道:“对于企业而言,企业发展的自然法则也是熵由低到高。距离管理者越远,温度就越来越低,管理效能就越来越差,逐步走向混乱并失去发展动力。”
包太太若有所思地点头:“我觉得好有道理,小胡你这是自己想出来的吗?我觉得你这理论好像和许多管理哲学都能暗暗吻合,真的好巧妙!”
胡一亭心里暗赞秦振飞了不起,嘴上却大言不惭道:“我只是有些感悟,觉得天地大道都是相同的,而自然科学有各种参数和标量,用来指导工作就会比较准确,经过调整和适应,最终会得到一个比较完整的科学管理体系,而且可以随着时代发展不断调整这个体系的参数。所以我认为熵理论要比什么管理哲学之类的心灵鸡汤要好得多,要更接近科学,而不是玄学。”
包太太望了眼丈夫,见他也是一脸赞赏,笑道:“小胡你真的了不起,白手起家,原来在商业上有自己独创的逻辑,而且能自圆其说,光是这一点,多少职业经理人都做不到,他们只能人云亦云,拿着商学院里学来的东西死搬硬套。”
吴光振道:“小胡,我对你的熵理论很感兴趣,你能不能说的详细些。”
“可以。”胡一亭咽了口唾沫,“自然界里有几个很重要的基础定理,那就是物质守恒,能量守恒,物质是运动的,我觉得这是一切思维的基础。
所以从自然界最基础定理上衍生出的熵理论,其实不单单可以指导管理学,还可以用来解释很多商业规律。
比方说,财富的流动,为什么钱一方面会从穷人口袋里流到富人口袋里,另一方面又从富人口袋里流进穷人口袋里。
我认为这就是一种熵增和墒减的分别体现。
富人钱多,好比温度高的一方,穷人钱少,好比温度低的一方,所以穷人要富,就得多和富人接触,比如和富人做生意,和富人作交换。
用个最俗气的比喻,妓女就是如此。尤其是为富豪服务的高级妓女,明明没有任何技能,出身一般也比较贫穷,正好是低温的一方,但是凭借着长相和身材,得以接近富豪,也就是高温端,所以就能最大限度得到热能转移,也就是财富的转移,所以来钱就比较快。低级妓女因为长相和身材差,只能接近一般民众,大家都是比较穷的,温度差不多,所以赚钱就满,其中一些人仅能养家糊口而已。”
说完胡一亭笑道:“我是不是打了个很不恰当地比方,太粗俗了吧?”
吴先生笑道:“粗是粗了些,但逻辑很强,道理上能讲通,很好理解。”
包太太笑道:“下次换个说法,不要老是在那些事情上打转。”
胡一亭赶紧点头:“再说富人赚钱,作为温度高的一方,却要从温度低的一方吸收热量,这个难度是很大的。”
包太点头:“是啊,你倒是说说看,要怎么做?”
胡一亭见吴家四人听得入神,都被自己的话题吸引,得意笑道:“其实也不难,只要借助媒介就可以实现这个目的,所谓媒介也可以说是工具,脱离工具是不可能达到目的的。
你像富人开赌场啦,开饭店啦,开工厂制造商品啦,盖房子啦,把穷人引来消费,那么一来,穷人尽管是低热能,但他们有限的财富也会被这些工具吸走,最终被富人收集起来,让自己更富有,温度更高。”
包太太不禁笑起来:“很有道理,不过小胡你下次可以用空调的雪种来打比方,冬天压缩机把雪种里的温度放进室内,然后送到室外吸收热量,再把雪种抽进室内放热,反复循环。”
胡一亭笑了起来:“包太举一反三,实在聪慧极了,你若没结婚我一定追你。”
此言一出,吴家上下俱皆大笑起来,吴先生笑道:“没关系,我不介意,你要是能追到,现在也可以。”
包太笑的前仰后合,拍了一把胡一亭肩膀,掩口笑道:“小胡你玩笑开到我头上了,小心晚上没有肉吃,全素斋。”
“那我以后可不敢了。”
包太爽朗道:“呵呵,我家中恩和我年轻时一样聪慧,你要是追她,我倒不反对。”她一时开心,居然将心里话脱口而出。
胡一亭以为包太开玩笑,笑着随口应道:“我这是拿到圣旨批准了吗?好荣幸。”
吴中恩在一旁羞得双颊飞红:“妈咪你好讨厌,开我玩笑。”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朱小桥坐在沙发另一端看的明明白白,心说胡总你以为口花花说话不要紧,人家可是认真的,等你明白过来,估计要满头大汗吧?就你跟童牧的事情,如今满世界都知道,香港有两家八卦媒体之前都挖过一遍了,你难道如今想当陈世美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