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大都大内,元惠宗自己把自己灌的酩酊,连看着下面的舞娘都已经重影,可是他还想继续喝,此时对于他来说,除了喝酒,已经别无乐趣。
他回想起自己少年时候的日子,虽然困苦,但也不至于如此郁闷,想他登基伊始,励精图治,斗倒权臣燕帖木儿,用脱脱为相,大兴改革,制定《至正格条》,修订宋辽金三史,重开科举,俨然蒙元要中兴的态势。
而今又是怎么样呢?是自己老了,还是后期颓废了?
黄河以南的半壁江山已经全部丢掉了,王保保内斗有余,外斗不中,兖州惨败丧军失地,宋军已经度过了废黄河,王保保凭借手中的残兵败将,又能在禹城抵挡几时?恐怕要不了多久,宋军就要打到大都了。
天下丧乱至于如此境地,究竟是谁的过失?谁又能来拯救将要危亡的大元天下呢?
太子整日想着早日登基,挑起内斗,元惠宗都不知道,身边的人究竟谁还可以信任,谁又有这个能力,来拯救大元的危局。他只恨自己早不听祖宗言:‘高丽人不可以轻信’,如今高丽人生出来这个太子,已经尾大不掉,失去自己的控制,倘若不立高丽人生的太子,或者干脆不立太子,恐怕也不至于内乱如此。
“天下兵马大元帅都是他的人了,他就不能等我死了再想着当皇帝吗?非要等朕将皇位传给太子,王保保这个天下兵马大元帅,才能拼死的抵抗宋军吗?”
元惠宗回顾他的一生,似乎只有丞相脱脱才能有这个能力,可是他错听奸臣之言,杀掉了功勋卓著的脱脱,等于自毁长城,如今蒙元积重难返,恐怕世祖皇帝在世,也无能为也已了。
脱脱之后的太平丞相,也该有点手段,可惜太平也死了。
“陛下,了不得了!”几个大臣在淮王帖木儿不花的带领下,慌慌张张的跑了进来。
“何事如此慌张?”元惠宗抹掉脸上浑浊的泪水,故作镇定道:“难道王保保在禹城又兵败了吗?”
元惠宗已经拿定主意,反正禹城距离自己尚且还远,实在不行,自己跑也是来得及。
“郝贼十三主力大军,已经攻破海津镇,距离城下已经不足二十里了,陛下快些下旨,早作准备吧!”淮王帖木儿不花焦急道。
元惠宗本以为宋军还在禹城,如今听闻宋军已经到了城下,猜想必然是宋军在禹城歼灭了王保保的军队,如今主力全来,惊的半晌说不出话来。
“众卿家赶紧从朕去高丽避难,幸好朕早有准备,命高丽王在耽罗给我修建了行宫,而今事情紧急,也只有如此了!”元惠宗无奈道。
耽罗是高丽半南部的一个海,蒙元曾经在耽罗置耽罗万户府进行管辖,后为了照顾高丽这个外甥(高丽的皇后多是处置蒙元贵族)藩国,蒙元朝廷大笔一挥,将耽罗划给了高丽。
当年毛贵帅军打到柳林的时候,元惠宗便考虑耽罗四面被海水环绕,比较安全,为了自己日后避难,便有心命令高丽在耽罗为其修建行宫,后来庆丰军联军攻击扶桑,关铎、毛居敬红巾军入高丽,耽罗早就被大宋扶桑知府的水军胡伯颜部占领。
“陛下难道忘记了吗?耽罗早在数年前就已经落入宋军手中了。耽罗是去不得了!莫不如陛下暂时北狩,传檄草原各亲王南下勤王,派一王室亲王暂时留京监国,臣等愿意固守京师,与都城共存亡!”右丞相张伯康道。
元惠宗在张伯康的提醒下,立马明白过来,北地草原可是自己的家啊,东部草原乃是成吉思汗诸弟和勋臣的封地,向来对皇室衷心耿耿,虽然连年从草原诸王中借调大部兵马,銮驾退入草原,着诸王组织一支护卫大军,还是绰绰有余的。
按照常理,皇帝北狩,应该太子监国最好,可是太子爷不在京中,情急之下,元惠宗也想不起其他人,环顾坐下的几位大臣,正好淮王和有丞相在此,又积极主动发言,便命令淮王帖木儿不花为监国,右丞相张伯康为京城留守。
一应安排完毕,元惠宗只带着自己的后妃和精锐的皇家宿卫怯薛军,仓皇从北门逃走,来不及派人打探宋军兵马数量,更顾不上元上都早已经被关铎等红巾军焚毁,直奔元上都开平府。
郝仁亲自都帅的宋军,并非从陆地而来,而是自山东半的莱州登船,走海路,入渤海湾,遵循当年八国联军破清都的路线,出奇不易攻破了海津镇(蒙元时候便叫这个名字,后来朱棣靖难成功,从这里经过,取‘天子经过的渡口’之意,而有后世的名字)。
蒙元宿卫京畿的各路兵马,因为王保保在兖州大败,兵马大多数已经南下支援王保保,唯独宋军北上,却不曾想,宋军自海上而来,京畿周边,几乎都是空城。
郝仁既攻破海津镇,只留下少数海军再海边看管战船,其余水军与搭载的步兵一同等岸,就地征集马匹和军粮,大军没有多余动作,直攻元大都。
淮王帖木儿不花临危受命,巧妇难为无米炊,元惠宗又带走了京中最精锐的怯薛军,对于兵力单薄的元大都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
淮王亲临城头,组织防务,城头忙的一团乱麻,忽然见一队二三百蒙元溃兵远远奔来,淮王不禁心中疑惑。
如今天子已经北狩,就算没有南下支援王保保的兵马,也打着勤王的口号,跟着元惠宗一道向北逃跑了,此时哪里还有兵马前来勤王?
“城门上的兄弟,我等是海津镇的探马赤军,宋贼是从海上来的,贼人片刻功夫便到,快些打开城门,放我等入城!”城门下,一个探马赤百夫长站在城门下,用北地的语言向城头上高喊。
京城留守张伯康,听不懂北地语言,待翻译解释完毕,不疑有他,命令道:“开城门,放探马赤军入城!”
“且慢!”淮王帖木儿不花阻止住张伯康,对着城下用北地的语言与溃兵对话道:“宋贼中,有海军贼酋俞通海,不知道这位百夫长大人有没有见过!”
淮王嘴上说着,却已经让附近的火炮和弓弩手瞄准了城下的溃兵。
俞通海听这语言,便觉不妙,待微微抬头看时,认出来说话人正是淮王帖木儿不花,而帖木儿不花,也认出来人不是旁人,正是宋贼海军贼酋俞通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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