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启欣俯下身,居高临下地看着哭泣着的醉酒女子,用一种冷漠的语调对她说道:“黄美莹,就算你坐在这里哭到死,他也不会来对你有半点关心的。”
忽然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黄美莹茫然地朝发出声音的方向看去,模糊的泪眼中,她看到有一双明亮却陌生的眼睛正冷冷地注视着自己。
黄美莹努力眨了眨眼睛好让自己看得清楚一点,然而她却发现,自己在对面的那双眼睛中非但看不到丝毫同情,反而在那道冷漠的眼神下面,似乎还隐藏着一丝不屑和几许的不耐烦。
黄美莹将视线越过对方,看向人际寥落的马路。
此刻的她也无心去探究对方是谁,为什么要来同自己说话,她只是再一次低声喃喃地自语道:“关文翔不要我了!爸爸也离开我了!你们通通都来嘲笑我,你们都想看我的笑话……”
程启欣听后冷声道:“你的父亲尸骨未寒,你就在这种地方喝得烂醉,如果你这种行径被人知道,就算是本来不打算笑你的,也会觉得你父亲他真是生了一个‘好’女儿。”
“那又怎么样?!”
黄美莹突然尖声叫了起来,“爸爸他已经死了,我现在什么都不是!我就要什么都没有了!谁都不要我!谁都欺负我!你们,你们全都是一样的!”
说着,她忽然从地上站起来,跌跌撞撞地朝马路上走去——
程启欣微讶过后,正要再说点什么,忽然转眼一瞥,发现不远处有一辆车子正朝这里急驶过来,他急忙快走两步,一把将已经快要走到马路中心的黄美莹拽了回来。
黄美莹被这股大力一拽,踉跄着后退了几步之后,差点又要摔倒,幸亏附近的一块广告牌支撑住了她的身体。
黄美莹靠在广告牌上,终于开始再一次打量程启欣,然而她仔细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仍然感觉对方非常陌生。
于是,她稍带迟疑地问道:“你究竟是谁?为什么会认识我,还知道我爸爸刚刚去世?”
见她开始问话,程启欣略微舒了口气,“看来现在你的酒已经醒一点了!”
夏夜的微风穿过打开的窗户吹进屋内,给狭小的空间里带来几许清凉。
陈设简单的书桌前,台灯播撒着晕黄的光,静静地笼罩着一个倩丽的身影。
此刻,那个身影的主人安静地坐在那里,正用她那纤细的手指握着笔,在摊开的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时间就这样在这个安静的小空间里静静地流逝着。
不知过了多久,叶晓菁终于停下了自己手中的笔,然后抬起头来,对着窗外轻轻地吐了口气;此时,距离她出院已经有一个多月了。
就目前来说,她做手术的腿的恢复状况良好,基本上可以自由行走,除了在接下来的半年内,还需每隔一段时间去做复健之外,已经没有什么需要特别注意的事情了。
也因此,叶晓菁向阿姊提出来想要去工作。
毕竟,虽然岳磊好心免掉了她手术以及之后住院的一切费用,但她们身上所担负着的那一大笔父亲遗留下来的债务,却是怎样都免不掉的。
但令叶晓菁没想到的是,她的想法却遭到了叶晓蔓的极力反对,理由是在办理出院时岳磊的那个“短期内不要过度劳累”的叮嘱。
尽管叶晓菁一再表示自己会注意,但是叶晓蔓却认为“需要看人眼色的工作哪儿有不累的?”,为此坚持要她休养足半年之后再去找工作。
叶晓菁无奈之下,忽然想到了在她去程家工作之前,曾经摆过手卷摊的这一经历。虽然当时这个生意做的时间并不长,赚的钱也不算太多,但再怎么说也是一笔收入来源,比待在家里吃闲饭可是要好太多了。
既然阿姊反对自己现在出去找工作,那么,又何妨在此期间再开一次手卷摊呢?
打定主意之后,叶晓菁便向姊姊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叶晓蔓听后,一开始是反对的,但是禁不住妹妹一直极力地恳求她,再加上叶晓蔓自己也还记得,当初她们摆摊时虽然忙碌,但是倒也不算太累,于是终于答应了这个请求。
再一次浏览了一遍自己所写的内容后,叶晓菁合上了自己面前的笔记本,然后站起身来,朝屋外走去。
客厅里,叶晓蔓正坐在沙发上叠衣服。
叶晓菁走过去,同样在沙发上坐下,然后拿起姊姊尚未叠完的衣服道:“姊,以后这些事情都交给我来做就行了,你明天还要上班,还是赶快去休息吧!”
叶晓蔓放下衣服,伸手按了按有些酸痛的颈部,站起来道:“那我先去睡了,你明天就要出去摆摊,也早点睡吧!”
“嗯,我知道了!”
看着阿姊走进自己的房间,关上了门,叶晓菁叠完衣服,下意识地伸了个懒腰,这些时过了一段清闲日子,整个人都变得有些懒散起来了。
如果有哪一天,自己和姊姊真的能过上这种清闲的生活的话,那就真的太好了!
呆呆地望着客厅里那块有些剥落的墙壁,叶晓菁出神地想道。
其实叶晓菁本不是什么有野心的人,所以生活对于她来说,无论是努力工作还是一般的混日子,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区别。
只可惜,严苛的现实不容许她对自己的生活做出任何选择,为了还清父亲留下的债务,她唯有努力工作、拼命工作这一条路可选。
而反观关文翔、程启欣这些人,含着金汤匙出生的他们,看似人生可以有无限可能,但其实却也并不尽然,为了家族、为了企业、为了种种听上去冠冕堂皇的理由,他们也唯有顺着眼前那条早就被安排好的道路,一步一步地走下去。
在这个世界上,真正可以自主选择人生、自由生活的人,数量实在是微乎其微,那些人是真正的上天的宠儿;而剩下的绝大多数人,则没有这么好的运气,因为他们都被一种叫做“责任”的东西,给束缚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