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杨芊芊与萧无我“历史”性地会面之后,萧问路和杨芊芊陷入了比较尴尬的状态。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两个人都不提及萧无我的事。杨芊芊不提,是因为觉得尴尬;萧问路不提,是因为怕杨芊芊尴尬。所以接下来的几天,两个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奇怪。
在杨芊芊看来,萧问路虽然表面上看还是老样子,没什么变化,但她几次都注意到,他一个人偷偷对着手中的奈何石出神。
杨芊芊当然知道,这奈何石就相当于是萧无我的化身。虽然萧无我此刻不知人在何方,而萧问路也曾对自己许下诺言,但杨芊芊的心里很难说得上有多踏实,毕竟相对于萧无我来说,她才是那个后来者。尤其是当她看到他们两个站在一起的时候,俊男美女的组合实在太过惹眼,让本来也很漂亮的杨芊芊顿时相形见绌。
不过,杨芊芊心思聪慧。她知道,现在这种时候,什么都不说才是最好的方法。她知道萧问路心里一定不比她好受,与其逼着他表态,还不如让他自己做出选择。
一天,杨芊芊突然灵光一现。她对萧问路说:“我们回一趟你的家乡吧!”
萧问路有点纳闷,问道:“为什么?”
杨芊芊说:“你不想搞清楚你师父的仇家是谁吗?”
萧问路道:“当然想。”
杨芊芊道:“对呀!说不定咱们回去一趟,能够发现一些线索,从而知道你的仇家是谁,我们也就可以改变你的命运了!”
萧问路揉了揉杨芊芊的脑袋,笑着说:“其实你说的我也考虑过,不过说实在的,自从在家乡发生那么多事以后,我对家乡已经有一些心理阴影了,总是不想回去。不过你说得对,回去一趟说不定真的可以有帮助。”
杨芊芊冲萧问路握了握小拳手,灿烂地笑了。
萧问路走之前还得跟墨镜店主请个假。他拨通店主的电话之后,心想店主会不会又能未卜先知,知道他要请假。店主接了电话后,萧问路故意卖个关子,没有直接说自己要干嘛,而是在一边吞吞吐吐地磨洋工。
“你到底要干嘛?”店主那头受不了他磨磨叽叽的样子,直接打断了他。
“那个,我想请几天假。”
“准了。忙完了再回来。”还没等萧问路反应过来,那边就响起了“嘟”“嘟”的忙音。萧问路瞪着手机,对这个不按套路出牌的店主深感无力。
既然店主都爽快地准假了,三个人当然说走就走。萧问路和杨芊芊两个人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就带着萧粒粒上路了。
南下的火车上,乘客依然不多。三个人宽宽敞敞地坐着,吹着空调,各怀心事地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风景。
杨芊芊想起了她第一次和萧问路父子俩出门,去二宝家乡的那次。那时张芳还在萧粒粒的头绳里等待报仇,那时她还没有经过这么多稀奇古怪的事情,那时她还没有和萧问路在一起。想着这些,杨芊芊侧过脸看向萧问路,发现他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也在看着她。两个人相视一笑,杨芊芊依偎在萧问路身上,一种幸福感在心头淡淡地蔓延开来。
萧粒粒则还是老样子,一脸冷漠地坐在对面,一副老子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自从知道萧粒粒的身世之后,杨芊芊才明白萧粒粒为什么小小年纪就是这个样子,和其他的小孩完全不同,她也深深地同情萧粒粒的遭遇,对他比原来更好十倍,只不过这个小祖宗对于杨芊芊的热情殷切似乎全然不放在心上,让杨芊芊也是哭笑不得。
杨芊芊的眼神不经意落在了萧粒粒的手腕上。萧粒粒细嫩的小手腕上戴着一串手链,串着五颗闪耀金属光泽的黑色石头,和在医院里曾经救过她命的那颗石头一模一样。她听萧无我说过,已经知道,那种石头叫奈何石,本来是萧无我的。
杨芊芊忍不住好奇,就向萧问路问道:“奈何石到底是什么?”
萧问路道:“冥间有河,名奈河。奈河河床是石板一片,但每一千年都会孕育出一颗黑色的石头,叫做奈何石。这奈何石生于冥间至阴之水中,是阴中至阴之物,具有神奇又矛盾的两种法力,既能消灭一切阴秽之物,又是一切阴性生物的天然寄生良所,凡是寄生在此石之上的阴性之物,灵性增长极快,若是被阴魂所附,则可在阳间穿行无阻,而不必担心被阳气所伤,烟消云散。加上这奈何石一千年才有一颗,数量极为稀少,无论在阳间还是阴间,都是无数人拼命争夺之物。我师父早年因缘际会得到了七颗奈何石,他把它们制成手链送给我师姐,作为她的防身之物。所以那天在医院,我一看到这颗珠子在你身上,我就知道我师姐回来了。”
杨芊芊轻轻点头,没有作声。每次听萧问路讲起他的师姐,她总是无法遏制心头泛起的酸意。说到底,她对自己是太没信心,尤其是跟萧无我比,她觉得自己在这样一个美若天仙、本领极高、同时又对萧问路无私奉献的女人面前简直处于全面下风,虽然她非常信任萧问路,但潜意识里,女人的自私和敏感一直不停地在折磨着她。
思来想去,她也只能告诉自己,她能做的,也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未来的事,并不完全在她的掌控范围之内。
清晨,火车到达萧问路家乡所在的县城。时值初春,天已微亮,空气凉爽,薄雾蒙蒙,小县城还没完全醒来,一片安谧景象。三个人下了火车,杨芊芊深深呼吸了一口空气,感叹道:“你的家乡挺漂亮的嘛!”
萧问路微微一笑,没有回答。杨芊芊明显感觉到萧问路的情绪有点不对,只不过他在尽力掩饰。杨芊芊知道,这不是所谓的“近乡情怯”,而纯粹是因为勾起了不愉快的回忆。
萧问路的家是县城下面一个村子,离县城并不远,很多出租车在拉客。三个人坐上其中一辆,一个多小时就到了村子里。
下了车,萧问路带着杨芊芊向自己原来的家里走去。这些年村子没什么大变化,每一个房子、每一条道路还是那么熟悉,萧问路轻车熟路地在前面带着路,杨芊芊跟在后面好奇地四处打量着。
到了原来的房子前,萧问路正要推门进去,突然听见身后一个女人惊异的声音:“阿路?”
三个人一齐回头,只见一个女人站在他们身后,正目不转睛地盯着萧问路。这个女人年纪大约四五十岁,衣衫褴褛,头发花白,佝偻着身子,右臂挎着一个竹条筐。
女人和萧问路的目光一对视,眼神立刻变得更加狂乱,只听她发了疯似地叫道:“阿路!我们家大有呢?他跟没跟你在一起?”
杨芊芊立刻明白了:这是萧问路的少时好友陈大有的妈妈。陈大有因萧问路而死,没想到他的妈妈居然疯了。
只见萧问路像石像般站在原地,红着眼眶,嘴唇动了动,什么也说不出来。
陈大有的妈妈眼神由狂乱变得空洞,继而迷茫,而后又变得凶狠。她尖声叫道:“你这个扫把星,是你害死我们家大有的,你还我儿子!你还我儿子!”说着就要扑上来撕扯。
一个路过的村民恰好目睹这一场景,赶紧上来把她拉开了,一边对萧问路说道:“阿路,你怎么回来了!大有的妈妈自他死后就疯了,他爸爸又死得早,没人照顾这可怜的女人,她这些年就在村子里面逛荡,见人就说是你害死了大有。唉,你快点进屋吧,别让她再看见你了!”
杨芊芊赶紧推着萧问路进了院门。生了锈的大铁门“咣当”一声关上,把陈大有妈妈悲怆的哭喊声也关在了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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