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枝依然在秦机上朝之后,叫丫鬟们抬出箱子,召集齐会针线的丫鬟媳妇子们,围坐在室内,一边做衣服一边闲聊,其乐融融。
珠儿带着一人站在厢房外,“夫人,大夫来给您请安了。”
“大夫?”俞明枝不解,近来除了吃些调养的汤药外,身子一只很爽利,没病没痛的,怎么突然请来了大夫?
“进来吧。”她喊道。
珠儿请大夫进屋,丫鬟们让开一条道,好让他们过来看诊。
珠儿先将一块丝帕搭在俞明枝的手腕上,然后大夫才恭恭敬敬的上前来,双指搭在雪白的腕子上把脉。
丫鬟和媳妇子们都停下手里的活,谁也不话,紧张兮兮的注视着夫人。
片刻后,大夫松开手,对俞明枝作揖,“夫人身体无碍,只需继续按时服用调理身子的汤药即可。”他顿了顿,试探的问道:“不过,夫人近来身子没什么异样吧?因为有的病症初期,脉相上是看不出来的。”
他意有所指,俞明枝满脑子是选花样的事,没怎么放在心上,随口答道:“一切都好。”
大夫道:“那就好,祝愿夫人身体康健。没别的吩咐,人告退了。”
俞明枝头,“多谢大夫。珠儿,送送大夫。”
珠儿应声,送大夫出去。两人走到院门外又停下脚步,大夫低声道:“无论到底如何,还是请心照看夫人的身体。切不可大意了。夫人因为先前的遭遇,身子有些虚,虽然经过这段时日的调养已经好了很多,但还是心为上。”
珠儿郑重的头,“我明白了,多谢大夫。”她将一个红色的荷包塞进大夫手里,客气的笑了笑。
大夫拱拱手,跟着丫鬟走远了。
珠儿抿嘴想了想,快步回到屋内。
夫人和仆妇们又聊起来了。这些仆妇并不都是京城人,有从公子家乡来的。也有京畿周边的。形形色色,也便有各种各样的故事。
她晓得所有人的底¥¥¥¥,≧.c∞o,但夫人还不清楚,闲聊之间关系也更为亲密。
看得出。仆妇们因为夫人的和善可亲。而放下疏离戒备。气氛轻松愉快。
要是那位楚姑娘看见这般场景,怕是要气得吐血了吧?
她坐到夫人身边的锦杌上,轻声问道:“夫人。您这几日本该要来日子的吧?”
俞明枝拿着花样的手顿了下,笑道:“好像是的,我不大记得清日子,不过……”她叹口气,“你也晓得,经过那桩事之后,有时候就不做准了。”
珠儿眼中透出一股笑意,“夫人,您可以有想过……是有了?”
俞明枝一听,脸颊微微发烫,嗔怪道:“才半个多月,你这丫头胡什么?”
珠儿笑起来,不过这事回头还是得和公子一。
俞明枝斜瞄一眼,见那丫鬟心思重重,自己也不由地紧张起来,这种事情不到一个月后根本就不准的,只有乱猜。
她看看手里精致的花样,眼珠子转了转,全身心的放到这个上面去了。
还是早些给秦机做出那三套衣服好了。
午后,俞明枝终于敲定了衣服的款式和花样,将事情分散布置下去,虽然想亲力亲为,但是她也清楚单靠自己是不可能完成的,索性也不强出头了。
“夫人,休息会儿吧,别伤着眼睛了。”珠儿换了茶水糕,温声劝道。
俞明枝正盯着衣服发愣,好一会儿回过神来,指着图样上的仙鹤,对珠儿道:“你这鸟儿的眼睛不用线绣,而是嵌上一粒的宝石如何?”
珠儿想了想,道:“这样可以显得仙鹤更为灵动有神采呢。”
俞明枝见她也赞同自己的意思,立时放下手里的布料,“我们出去走走吧,去珠宝铺看看,不定能挑到中意的宝石。”
珠儿道:“也好,正好夫人能休息会儿呢。”
“是啊。”俞明枝伸了个懒腰,“也有两天没出门走走了。”
珠儿笑着,吩咐丫鬟婆子准备马车,又回来服侍夫人换了身浅绿锻裙,换了个简单的发式好戴帏帽,都收拾好了,就出门去了。
经过包子铺,俞明枝叫珠儿买上一笼,叫一个跟车的婆子先送回家去。
等到了珠宝铺门口,她戴好帏帽从车上下来,珠儿赶忙心翼翼的搀扶她。
俞明枝看她这副神情,笑而不语,只管由她扶着,袅袅婷婷的走进铺子大门。她出门,特意挑的府里最不起眼的马车,收起刻有“秦”字的木牌,就是叫旁人都不晓得她的身份。
店伙计热情的迎上前来,“夫人,本店刚进了一批货,都是上等的好东西,要不要拿给您过目?”
“好。”俞明枝头,“另外,你们这儿可有米粒大的宝石,若有的话也拿来一些给我看看。”
“好勒!夫人您先请坐这儿。”店二请她坐在床边的圈椅中,又有其他伙计捧来茶水。
俞明枝等候的片刻功夫,打量了一圈这间铺子。架子上放着不少金银玉器摆件,从成色来看都是好东西。此时铺子里正有三四个客人在笑,挑选东西。这些夫人们个个衣着华丽,举止优雅,定是有不凡来历。
“夫人,您看看。”店伙计捧来一只漆盘,上面铺了一层暗红色的锦缎,摆着几样首饰和宝石。
俞明枝一一看过,先挑选出做衣服需要的宝石,然后才去看珠钗首饰。
“诶?这支簪子真好看。”旁边一位夫人凑过来,笑着指一支花蝶簪子。因为是俞明枝在看的东西,所以礼貌的没有直接拿起来。
俞明枝道:“确实好看,夫人若是喜欢,只管拿去看吧。”
“多谢。”夫人这才拿起那支簪子,细细的端详。
俞明枝看她一眼,这屋中的客人就数她看起来最为端庄华贵,容貌娇美年轻,但眼角淡淡的细纹,还是透露出年纪不了。
她在对方发觉之前,垂下眼帘。继续挑选首饰。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所以她不会对这些漂亮的珠钗毫无反应。
珠儿看她挑了半天,没有露出满意之色,又叫店伙计再拿一些过来。
“夫人,您请看。”店伙计又端来新的收拾。虽然这份夫人打扮素净。又戴着少见的帏帽。但从谈吐举止来看,肯定不会是一般人家的夫人,所以招待起来一不失热情。
珠儿从他手里接过漆盘。就在这时只听刺耳的“嗖”的一声破空声,紧接着还握住漆盘边缘的手僵硬住了。
“诶?”珠儿抬头看去,瞬时瞪大眼睛。
一支白羽箭正中店伙计的眉心!
血从伤口处缓缓淌下,流过瞪圆的眼睛。
店伙计喉咙里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珠儿赶忙撒开手,扑过去挡在俞明枝身前。
她刚站稳,后背心一股热流。
“噗通”,店伙计仰面到底,死不瞑目。
店里顿时乱作一团,惊叫声此起彼伏。俞明枝目光一凛,拽着身边的那位夫人,矮下身子,心翼翼的窥探外面。
只见一大群身穿破旧盔甲的男人,举着刀剑,从街上呼啸而过,将来不及躲闪的人和迎上来的金吾卫兵马砍翻在地。
这些人见人就杀,凶狠非常,一路往北边跑去。
天子脚下,怎会出现这么一伙人?俞明枝心跳如擂鼓,听见身边一声低呼,她侧头看去,才知道自己紧张的抓疼了那位夫人的手。
“不好意思。”她表示歉意,然后招呼店里的人,“我们躲到后院去,大家按序过去,千万别争抢,引起外面那些歹人的注意。”
这群乱党是要往皇宫去的,应该没功夫刁难街两边屋中的人,但也要心被流箭或是火伤着,最保险的就是躲到后院去。
屋内,惊惶试错的人们纷纷头,学着她的样子,猫下腰按序往后院跑去。
俞明枝身边的夫人目光深深的注视着她,眼中有一抹赞许之色。
这屋里无论男的女的,还是老的少的,在店伙计被杀害之后,全都手足无措,慌乱在原地。唯有这位夫人镇定自若,想到了救命的办法。
“你先过去吧。”俞明枝对身边的夫人道,她带着珠儿,会些武功,所以应该先让那些手无寸铁、没有武艺傍身的人先过去。
夫人摇摇头,牵着她的手,“我们一起。”
俞明枝笑了笑,“好。”
珠儿道:“外头歹人还没走光呢,夫人快些,奴婢来殿后。”她紧张的要命,这些人杀人毫不手软,万一贪财而跑进珠宝铺来,她万死难辞其咎,而且是她先前不仅没有阻止,反而鼓动夫人出来走一走。
若是她劝上两句,不让夫人出来,定不会撞上这等倒霉事。
俞明枝拉着夫人快步跑向后门,还没走两步,突然身后响起冷喝声。
“就是这里!”
“夫人快走!”珠儿大叫一声,抽出腰间软鞭。
俞明枝回头望去,只见铺子大门被三个壮汉堵住,个个凶神恶煞,手里的刀已经沾满了血迹,一滴一滴的落在地上,溅开一朵朵血花。
她心头一紧,催促那位夫人,“您快走!”
着,她用力推了那夫人一把,然后紧跟着想要钻进后门,谁料身后飞来一柄九环大刀,生生的钉入她面前的地中,上面的金环“叮当”作响,仿佛催命铃声。
俞明枝提起裙摆站起身,知晓以自身之力是绝不可能撼动这把几十斤重的大刀,可这把刀偏偏钉在了门中央,无论是跳还是绕,都过不去。
她心一沉,这些人……似是有目的的。
她正想着,那位夫人伸手握住刀柄,拼尽全力想要拔起来,可是九环大刀纹丝不动,连金环也动都不动。
“这?”夫人急了,不顾娇嫩的手掌被刀柄磨得生疼,继续试着要拔出刀来。
俞明枝眼见大汉走进,对她道:“你只管走,别连你也被那歹人伤着了!我丫鬟有武功,自会有其它办法逃脱。”
夫人注视着目光坚定、毫不畏惧的她,欣赏的头,“我娘家姓储,夫君是成王。今日多谢夫人救命之恩!来日定当报答,不知夫人姓甚名谁,夫家是何人。”
居然是成王妃?俞明枝多看她一眼,摇头道:“日后有缘再,您先走吧!”
她顾不上别的了,推了成王妃一把,然后转身看向那三个歹人。暗中保护的秦家护卫纷纷聚集而来,其中一人灵敏地越过歹人,来到她身边,“夫人,的得罪了!”
罢,他弯下身来,示意夫人趴在他背上。
俞明枝没有一迟疑,双臂环住他的脖子,跳到背上趴着。
护卫一手背在身后扶着她,一手拿着剑。
其余护卫纷纷聚集过来,护着俞明枝和珠儿冲出珠宝铺子。
街上死伤无数,一地哀嚎,远处白烟滚滚,火光冲天,仍有不少乱党从四面八方汇集而来,喊杀声震天,齐齐冲向北边的皇城。
“我们从房上走!”护卫低声道,轻盈如猫一般的跃上屋,避开那些杀红了眼的乱党。
“为俞刺史报仇!”
“杀了狗皇帝!”
俞明枝一听那些人的喊声,当即怔住,猛然收紧的胳膊差勒的护卫喘不上气。
“对不起。”她轻声道歉,望向那些乱党。
怎么可能……父亲手下怎可能是这样的乌合之众?
父亲也绝不可能叫曾经的亲信杀上京城,那样的话便是坐实了罪名,永无翻身之日了!
“坐实罪名……”俞明枝想到这里,恍然大悟,“沂王,一定是他们……”
“夫人心!”有护卫大喊一声。
密集的白羽箭从天而来,射向他们这一群人。
护卫们一边扫开羽箭,一边灵巧地几个起落,跃向更远处的屋。
街上,乱党们打打杀杀,死死的追着他们。
“不行,不能这样……”俞明枝看着倒在血泊中的金吾卫和普通百姓,抓紧护卫的衣服,“我们这下跑下去,只会伤及无辜!”
护卫无奈:“的也没有其它法子。”
俞明枝咬着牙,她该怎么办!(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