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夫没想到玄鹤这位赫赫有名的医痴也会来,不由得大喜过望,要知道这位极负盛名的医痴,性子如他的盛名一样,居高临下,要对得上他的眼缘的,他才会屈尊帮人看病,如果他看不顺眼的,即便是皇天老子八抬大轿来请他,他也不一定来的。
正因如此,赵大夫见他居然自己跑来了,这才十分的吃惊,忙让丫环侍坐,然后又命人斟了香茶上来。
玄鹤一摆手:“你这小老儿就别忙乎了,我可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我这位乖徒弟的。你这小老儿的面子还真是大啊,我的徒弟都来了,我能不来么?好了,我也不跟你废话了,你一边去,让我看看你们夫人到底得的是什么怪病,居然能劳动得到我的乖徒弟!”
玄鹤人怪,说话也不客气,当然,赵大夫不会跟他计较,忙退到一旁,让他上前去看看侯爷夫人。
他上得前来,仔细看了看侯爷夫人的脸,道了一句:“不好。”
方才进来的时候,顾芝容的分析判断他也听到了,所以他又加了一句:“十分不好。”
顾芝容觉得好笑:“你觉得不好,可是束手无措的意思?”
“我会束手无策?”玄鹤这人高傲得紧,最怕的就是别人的激将,当即跳了起来,指着自己的鼻子道,“侯爷夫人这病,那书上可是说得十分详细明白的,要这样那样……嗯,方能治好。”
顾芝容不禁苑尔。
玄鹤说的这番话,想必就是那本医书上所载的医治方法。她记得,关于这方面的内容她还没有译给玄鹤看,玄鹤却偏偏想在这个时候照搬出来,自然是说得坷坷坎坎的,敷敷衍衍的了。
见顾芝容望着他笑,玄鹤觉得怪不好意思的,毕竟自己是班门弄斧不是?为了面子,他索性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说乖徒弟啊,既然是武穆侯府请你主治,那师父我就勉为其难,替你打个下手吧。”
赵大夫一听,甚是欢喜,有两位神医把关,还愁自己老姐姐的病治不好啊?当即表态:“赵某也可以为两位打个下手的。”
玄鹤的脾气又来了,盯着赵大夫看:“你这小老儿,给我们打下手,能行吗?”
顾芝容忙道:“有什么不行的?侯爷夫人这病要治起来,还是很棘手的,多一个人帮忙,多一份胜算嘛。我说了算,就这么定了,赵大夫你也过来帮忙。”
既然顾芝容都开口了,玄鹤也不好再说什么。他看了看床,上的侯爷夫人,对赵大夫道:“方才我乖徒弟所说的话,你也听到了吧?你们侯府虽然很大,但是不是医治夫人的好地方啊。这里要什么没有什么,让我们怎么治啊?我乖徒弟方才说了,要把你们夫人搬走,你没意见吧?”
赵大夫忙道:“我倒是没有意见,就是不知道老侯爷那里……”
话音一落,就听到老侯爷洪亮如钟的声音自外头响了起来,一直传到内室来:“我没有意见,只要你们能把我的夫人治好,你们怎么折腾我都没有意见。”
难得老侯爷如此开明,赵大夫还以为要说服固执的老侯爷,要颇费一番功夫呢。
当即笑着迎上去:“侯爷,这两大名医共同医治夫人,夫人有救了。”
老侯爷看看顾芝容,再看看玄鹤,脸上带了一丝惊奇。他是很惊讶连皇宫大苑都请不动的医痴玄鹤居然能亲自光临他的府上,他更惊奇的是,这心高气傲的医痴玄鹤,居然好像很听顾五小姐的话。
老侯爷看看床,上的夫人,问道:“你们打算怎么搬走我的夫人?还有,你们打算要把我的夫人搬到哪里去?”
玄鹤得意道:“悬空寺,寺里有上好的设备,条件可比你府里好上百倍。我这里还有八名医女,侍候夫人的起居绝对没有问题,老侯爷尽管放心。”
老侯爷讶然道:“夫人一个贴身的人都不能带过去吗?”
玄鹤想了想,道:“那就带一个婆子吧,丫环就不用了,人多只会添乱。”
既然是人家医病的人都这么要求了,老侯爷也不好再说什么,便吩咐只蓝妈妈一人跟去便是。
该交待的都交待好了,老侯爷也不拖延,当即命人把府里不常用的甚是宽敞的马车开到后院,几个婆子合力,把昏迷不醒的侯爷夫人抬上马车,盖上锦被,再命几个家丁在旁边护卫,一行人缓慢的朝悬空寺行去。
顾芝容玄鹤等人也告辞,前往悬空寺布置。
至于花厅里的太子爷,此时此刻看着秦路递过来的信简。这是太子府的小厮送过来了,秦路到门口处取了来,当即交给太子。
密蜡封印,一看不是军机大事就是其他重要事宜,所以才会这般小心谨慎的封口。
太子开了密蜡,取出一张薄薄的纸来,不过廖廖数十行,却令得太子当即变了脸色,连心仪的人也顾不上等了,转身就对秦路说:“回太子府。”
秦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见太子神凝重,竟然连顾五小姐也等不及她出来,就要走了,他便知道,信笺上所书的绝对是重大的事情。
他也不敢怠慢,忙到外面吩咐侍卫们牵马,当下太子一行人飞身上马,直奔太子府去了。
太子府,议事大殿。
一干年逾五十的老臣惊惊兢兢的站在下面,不敢抬头。主位上,太子脸色铁青,手中的折子尚未看完,便被他用力扔了出去,“跌在黑色的大理石地板上,发出一声巨响,吓得那般榆木般的老臣们一大跳。
太子指着他们,怒意冲冲的发声:“你们倒是说说,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南方大雨,究竟是多大的雨?能把这清河的浮桥冲垮,断了南北之间的商旅往来?还有你们递上来的奏折,都看看,都看看,都写了什么?南方无雨,天气大晴,但是实际上呢,这雨下了整整一个月,一个月!你们怎么没有报上来!”
太子一边说着,长袖一拂,案台上的堆成小山般高的奏折“哗啦啦”的全被扫到了地上,发出一连串的巨响。
这是太子监国以来,发的最大的一次火。底下的那些老臣吓得颤如得筛糠,胆小的都快要被吓尿了。
站在前面的一个,须发皆白的,是当朝吏部尚书,他巍巍颤颤的站了出来,跪伏在地上:“出了这等大事,是臣等失察,望太子降罪。”
其他的老臣见此,也纷纷跪了下来。
太子不怒反笑:“什么意思,要本太子降罪?可以啊。但是尔等在领罪之前,把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给本太子弄好之后再去领罪。以为一句领罪很轻松吗?以为罚你们几个月的傣禄就可以蒙混过关了吗?你们听好了,那可不是本太子的作风!不把这些事情处理好,本太子一样治你们的罪,不仅治你们的,还要株连九族,你们的妻儿,族人同样不能幸免!”
太子这话说得极为厉害,当即就一两个老臣吓得面如土色,瘫倒在地上。
还是吏部尚书胆子大一些,镇定心神,想了想,道:“太子爷,要说这清河水患,皆是清河两岸居住的刁民而起。那些刁民年年拿朝廷派发的清理运河的银两,却怠于动工,懒惰成性,才这使得运河底部淤泥堆积,形成千沟百壑之态,底下暗河无数,形成无数漩涡,这才使得雨季之时,屯积成洪水,冲垮浮桥,累及南来北往的商业交易往来。”
“你指的是两岸的刁民懒惰成性,只拿银子不办事,久不清理运河,这才使得这清河之水上涌,冲垮浮桥,造成现在的局面?”
太子拍案而起:“这等刁民,委实可恶!”
试想,这可是太子监国期间,这清河两岸的刁民却在这个时候闹事,不是给他太子难堪吗?
一向行,事作派风雷电制的太子哪会允许这些下低的贱民把自己的威严不放在眼里?
跪在吏部尚书旁边的,一位稍小几岁的礼部尚书也附和道:“魏尚书说得极是,我这里也听到相关传闻,说清河两岸的刁民怠工都有将近一年了。当地官府三番五次前去劝说,均无奏效,他们非但不理睬,还说发的钱两太少,不肯开工。为了惩戒这些刁民,当地官府抓了几个为首的,没想到他们中一些年轻力壮的,居然纠集起来,于前不久劫了狱,把那几个被关的给劫走了,还把当地官员给打伤了,在当地弄出了很大的动静,影响很是不好。“
“什么,劫狱?还把当地官员打伤了?”太子双手撑在案台上,语气凌厉,底下一干人等都能真切的感受到他的雷霆之怒,“传我太子令,收回清河清理银两,从此不再发放。严查劫狱之人,一旦抓,住,一律严惩,为首的斩首示众,以儆效尤!”
旁边的侍笔太监马上书了圣旨,让这些老臣下去宣旨去了。
看到屋里的这些老臣走了个七七八八,太子仍是觉得气愤难平,走到窗前透气。
秦路走上前来,仔细观察了一下太子的脸色,见太子的怒意似乎消了一些,这才道:“太子爷,明天就是状元插花游街的日子,按以往的规定,皇上是要出席这次活动,并亲手给状元郎插上花翔的。太子您的意思是?”
若是按以往的惯例,当然同由皇帝亲自授花,但是皇帝的身体一向不好,近段时间又感染了风寒,连寝宫都不常出了。如何到外面状元郎授花?
既是皇帝不能授花,那么这项任务自然就落到了替皇帝监国的太子身上。
“都这个时候了,本太子都快要焦头烂额了,授什么花,不授!”太子没好气道,忽地想起什么,转头问道,“你说,现在的状元郎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