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解了发卡,垂下一头蓝色碎发,站在奥菲莉娅门口蹙眉敲门:“奥菲莉娅,我错啦,你开门好不好?”
“早干嘛去了?不开。”奥菲莉娅的声音很近,仿佛就在后面抵着门。
“别生气了。”
“你不是命令我长大嘛?好啊,我再也不依赖你啦,就不理你。”她开始发挥奇怪的逻辑。
腓特烈被抢白得哑口无言,站在门口思索对策时,忽然听见悦耳柔软的声音在讥笑自己:
“哎呀哎呀,穿着睡衣敲亲妹妹的门?到底想做什么呢,我堕落的哥哥?”奥托裹着一条雪白的浴巾,歪头拿毛巾擦着湿漉漉的蓝头发,站在楼梯上挑衅地眺望腓特烈,“想着‘是同父异母的话就没关系吧’所以终于忍不住要夜袭奥菲莉娅了吗,哥哥果然一如既往的禽兽呢。不行噢,会遭雷劈的哦,这种愚蠢的想法还是早点打住吧。”
腓特烈的指节僵在门上,没叩下去,闭目忍住怒气,努力心平气和地反唇相讥:“亲爱的弟弟啊,浪到现在才回来,不知道照看一下妹妹吗?”
“我练剑去了。”奥托满不在乎地擦干头发,歪头一甩,湿漉漉的湛蓝长发飞向肩后,细密地铺在光洁的背上,背影桀骜动人,像个有恃无恐的骄妃:“你也该练练剑了,就算是毫无章法地挥舞,如果把力气挥霍一空的话,哥哥现在也不会站在不伦禁忌的门外蠢蠢欲动了。”
自顾自地说完,奥托扯皮筋扎好马尾辫,登楼就寝去了。
腓特烈被说得无地自容,指节悬在门上犹豫半天,还是轻轻敲了下去。
“邦邦。”花梨木门发出沉着浑厚的敲门声,随即“咔哒”一声开锁响,奥菲莉娅开了门,身子贴在门后,露出半张专注的脸:“你来了吗?”
“恩。”
“来了就不许走哦。你不在的话,我只敢开灯睡,眼睛好痛的。”奥菲莉娅诉苦。
“好的。”腓特烈走进去,随手将发卡放在奥菲莉娅梳妆台上,往床头一倚,拿起沉重的《英雄传记》信手翻阅,一目十行:“你要听哪个英雄的故事?”
奥菲莉娅欢喜无比,推门上锁,跑回来拍手笑道:“我要听马克西米连大帝用联姻称霸大陆的故事。”
“创建哈布斯堡皇朝的日不落大帝吗……那得是帝国纪元1459。”腓特烈的手指一行一行数着目录索引,随口说:“你就爱听皇室那点事儿,是吗?”
奥菲莉娅已经娇滴滴躲进被窝,软软偎依着坐在床头的腓特烈,朦胧的红瞳憧憬地望着他的侧脸:“依靠结婚就能建立帝国的雏形,我觉得好厉害啊……”
“那种婚姻不幸福的。”
“可是弗兰太子和玛格丽特很般配啊。”
“你怎么不瞧瞧‘疯女王’胡安娜呢?为了军事利益,全国最美的王子娶了全大陆最令人发指的女人。”
“啊,好可惜啊。菲利普王子那么帅……”
两个人细细碎碎地聊天,暖融融的一圈烛光颤巍巍地护着他们,不受黑暗的侵袭,维持这温馨一刻。
次日清晨,晨曦从薄薄的窗帘外透进来,照得侯爵小姐的卧室蒙蒙亮。腓特烈睁开酸胀的眼皮,胳膊一动,感觉滑腻的白发洒满臂弯,像冰凉的绸缎。
他低头一看,奥菲莉娅咬着拇指蜷在他身边沉睡,凌乱的刘海慵懒地耷拉着,露出干净迷人的小脸,这满足幸福的睡态就像天使。
打开的《英雄传记》还沉甸甸地压在他的白衬衣上。昨天他和奥菲莉娅聊得不知疲倦,什么时候睡着都不知道。
腓特烈脑袋有点隐痛,想去痛快洗个头,换身衣服去书房把宾客名单和宴会细节敲定了。今天的事情很多,日程在他脑海里密密麻麻排成了表格。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胳膊坐起来,脚踩进鞋里,合上《英雄传记》时,奥菲莉娅朦朦胧胧地醒来,睁开一线星目,望着他的背脊,嘤咛呢喃:“这么早啊?”
“你再睡会儿,餐桌见。”腓特烈拾起梳妆台上的发夹。
“恩。”奥菲莉娅听话地答应,迷迷糊糊又闭上了眼睛。
腓特烈回头瞧她,看见她低头躲着窗外的光线,固执地埋头睡,像只盘成球的小猫。洁白的赤足从凌乱的被子下伸出来,精致好看,慵懒迷人。他咬唇忍笑,蹑手蹑脚走出去,轻轻关门。
然后腓特烈悄悄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早上没人路过这里,否则就说不清楚啦。快走快走。”
“拜托告诉我,你不是刚刚从妹妹的房间里溜出来。”胖女仆米兰达抱着洗衣篮,站在走廊上惊呆了。
腓特烈愕然回头,脱口而出:“米兰达,不是你想的那样……”
米兰达愤怒地睁大了眼睛,机警地蹙眉打量一圈周围,才义愤填膺地低声控诉:“看在上帝的份儿上,腓特烈,她才16岁!你就不能等她长大点儿吗!”
“听我说米兰达,我的确从里面出来,但是……”腓特烈伸着双手,就算百口莫辩,也在拼命辩护。
“你们的孩子会有双下巴的!”米兰达愤怒地指着魁梧的自己,肥肉在恼火地乱颤:“而且不是这种健康的双下巴!”
“我知道**畸形儿的双下巴很难看……”
“那你还在里面出来?我的天,腓特烈,你去维纳留学真的是去学习了吗?”米兰达对腓特烈彻底绝望,摇着头,抱着洗衣篮准备离开,“你们贵族有时候过得比平民还下流,讲道理,那是你的亲妹妹!那是你的家人啊。”
“米兰达!你听我说,我把你也当家庭的一员来看待,一直都是,听我解释清楚!”腓特烈伸手去追胖女仆。
米兰达嫉恶如仇地回头,义正辞严地强调:“哦,你说这些只不过是想让我步奥菲莉娅的后尘罢了。放弃吧腓特烈,我可不像那个可怜姑娘一样,对你迷恋得神魂颠倒。你休想碰我一根手指头。”
腓特烈的胃在抽搐。他脸色铁青地按着心脏,努力缓解这句话带来的阵痛,龇牙咧嘴地忍住恶心,皱着眉头对米兰达说:“听到你这么说让我心都碎了——可是我真的没有对奥菲莉娅做别的事情——”
“你如果敢把奥菲莉娅带进4楼东边那个变态房间,我就辞职。你永远也别想看到我了。”米兰达为了保护奥菲莉娅,斩钉截铁地威胁腓特烈。
腓特烈张口结舌,他没想到米兰达对公馆了如指掌,连爷爷的**游戏室都认识。
他说的“别的事情”不是指皮鞭滴蜡束缚和木马啊!你醒醒啊米兰达!
腓特烈一脸惊愕的时候,米兰达已经嘀嘀咕咕地抱着洗衣篮走远了:“就算是贵族也太过分了。一群下流的人聚到一起,怎么就成上流社会了呢。”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摇头走远。
腓特烈只觉得力气都被抽光了,他心力交瘁地推开窗户,伸头出去呼吸新鲜空气,用力喘息,然后不断告诉自己:
“相信自己,相信自己!我不是变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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