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酒馆又安静了。脸颊酡红的酒鬼纷纷放下啤酒,怜悯同情地注视腓特烈,露出“你本来就不可能把到那种美女的承认现实吧”的微妙表情。
腓特烈徒劳地伸直手,看见奥蕾莉娅置若罔闻地推门走了,而他尴尬地僵在吧台前,被一脸同情的丽莎瞧得如坐针毡。
然后腓特烈若无其事地扫视酒馆,正气凛然地咕哝了句:“你们瞅啥?”
大家继续聚焦腓特烈,目光里不仅有同情怜悯,还多了点儿幸灾乐祸。
腓特烈说:“你们以为这就结束了?换做你们的话,现在就会承认失败,对吗?”
“嘿,老兄,”一个壮汉打着嗝说:“那靓妞已经走了。你今晚只能打飞机了。”
“你看,靓妞走了你们就会放弃,这就是为什么你们明天会趴在呕吐物里醒来,在洗澡的时候想起那些追求不到的女人,然后站在热水里流着泪打飞机。”腓特烈反唇相讥,一边跳下来往外走,一边尖锐地挖苦:“我可不是慢性撸管依存症患者。所以容我失陪,因为我跟那小妞有个约会。”
他气焰嚣张地催眠完自己,才重拾自信,匆匆推门追出去。
其他客人们不信,争先恐后地冲出门一看,果然瞧见腓特烈和靓妞牵手登上了街口的马车。顿时惊得下巴一坠,双目掉出来,大家面面相觑,大眼瞪小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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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这么久才追上来?”奥托蹙眉补妆,随着马车颠簸,摇摇晃晃地盯着小镜子,目不斜视地问腓特烈。
“我花了点时间重塑被击碎的自信。”腓特烈耿耿于怀地哼道。
“自恋是病,你得去治。”奥托冷酷无情地宣布。
“我老觉得很多女人都喜欢我,”腓特烈一脸认真,看着奥托窃窃私语:“直觉,你知道吗,当妹子无药可救地喜欢上你时,你会有种如坐针毡的直觉。我就觉得喜欢我的妹子太多了。让我很困扰。”
“比如菲莉雅?”奥托继续问。他尚未成年,五官未稳,声线未浓,稍微用神力改塑一下声带,就换成了沙甜稳重的女王音。
“我真的觉得菲莉雅喜欢我。”腓特烈讨教建议:“我该怎么办?我真的受宠若惊。如果我藏在挚友的旗号下进退自如,未免太无耻了。如果我跑去划清界限,就显得很无聊,而且有自恋的嫌疑。”
“哦,愚蠢的哥哥啊……”奥托收起镜子,淡定地注视腓特烈。
“嗯?”腓特烈期待他的下文,一脸天真地洗耳恭听。
“一个既舍不得钱,还喜欢装逼,又没人爱的待业青年,因为适应不了寂寞的折磨,因为接受不了孤独的现实,因为渴望着水晶雕筑的后宫,精神已经濒临崩溃,”奥托怜悯地瞧着哥哥,认真竖起食指:“这个世界最大的矛盾,是卢瑟们与日俱增的交配需求和每况愈下的男女比例之间的矛盾。当这个卢瑟的大脑终于处理不了现实和需求的落差,他的脑子就会代偿性地催眠自己,制造自恋的幻觉,来分泌令人幸福的激素,来支撑他无忧无虑地活下去。你知道我在说谁吗?我最最亲爱的哥哥?”
“你在说我。”腓特烈眯起眼,沧桑的表情凝固在脸上。
“你还觉得菲莉雅喜欢你吗?”奥托像个负责的医生,检查治疗进度。
“我还是觉得她喜欢我。不过这是大脑麻痹自我的幻觉,目的是让我适应残酷的现实。”腓特烈干巴巴地说。
“直面惨淡的人生,是改变现实的第一步。加油吧,哥哥。”奥托严肃地拍腓特烈的肩膀。
腓特烈若有所思地咬指甲,不断点头。
“奥托?”马车鸦雀无声地颠簸了半天,忽然腓特烈又打破沉默。
“奥蕾莉娅。”
“哦,奥蕾莉娅?能再问你个问题吗?”腓特烈小心翼翼。
“说。”
“你什么时候扮姑娘这么熟练了?”腓特烈问。
奥托拾起靠枕砸在哥哥头上:“还不是你让我穿的!打死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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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家宫廷大剧院,矗立在市中心的格林大道上。
为了展现文艺复兴的浪漫,这座高大辉煌的罗马式立方建筑,完全由进口鹅黄色大理石砌成:
五座浑圆美丽的罗马式圆拱巨门像一排桥洞,奢靡得近乎刁钻,如同芭蕾女郎连成一线,突出了摄人心魄的美丽,隐蔽了昂贵的恢弘气势;剧院二楼也连着五座如出一辙的高大拱门,那其实是精美的落地窗。只是在这巍峨的门窗面前,密集的人影顿时渺小得像蚂蚁,唯有象征“英雄”、“戏剧”、“想象”、“艺术”、“爱情”的硕大青铜女神像,妖娆地立在窗影内,在晚灯里盛放着哈布斯堡王朝的奢靡气派。
而皇家宫廷大剧院的门窗里灯火通明,整座建筑热烈得像喷薄光芒的玉石灯笼。但是巍峨恢弘的五座大理石拱门下,却门可罗雀,没有人出入。
腓特烈知道歌剧已经开始了,急忙催着奥托拾级而上,跑向拱门,像两只黑蚂蚁缓缓移向金丝雀笼子。
“抱歉,歌剧已经开始,迟到者谢绝入场。”剧院助理在阶梯上拦住腓特烈,用鞠躬来禁止他入场。
“我是腓特烈伯爵,来赴朋友之约。我们订的是三楼的包厢,不会惊扰观众席的朋友。”腓特烈焦急解释,拿身份压人。
大剧院有6层观众席,虽然坐席和站席能容纳两千人,却一票难求,往往需要提前半年订票。而第3层观众席上方还环列着1oo多枚包厢,垄断了最佳地理位置,赴包厢的那些顾客是绝对不可以得罪的。
“守时是对歌剧的基本尊重。克莱门森大宰相前天迟到,最后悻悻而归,决定改日再来,可见艺术面前无贵族。”剧院助理听出来腓特烈是一方显贵,却依旧不卑不亢,严词拒绝腓特烈入场。
就算国家在七年战争中落败,维纳依旧迎来了前所未有的思想、艺术大展,无数巨匠横空出世,诸多歌姬脱颖而出,让音乐的灵感喷薄挥洒,让维纳皇家宫廷歌剧院成为大6最卓越的歌剧团体。而“迟到者不得入场”,就是歌剧院指挥马勒在1o年前定下的规矩。在这繁荣的人文氛围里,马勒得罪了无数达官贵人,濒临辞职,但是他的努力却让歌剧院达到了空前的辉煌。
腓特烈敬仰马勒的才华,气得跺脚着急,却不忍坏剧院的规矩,急得背手乱转。忽然,灯火辉煌的阶梯上投下条曲折的人影,剧院副经理匆匆跑来,擦着汗邀请道:“是腓特烈殿下吗?1o1号包厢等您很久了,请跟我来。”(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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