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莉雅开了门,就伸懒腰嚷着“腰好酸啊”,踢掉靴子去洗澡。【 wWw.SlZWW.cOm ,新,思,路,中,文,网,】腓特烈看见妹妹在乐此不疲地跟小狮子玩毛线球,洁白的双马尾任性地洒在地上,一边逗的辛巴和泰格站立乱跳,一边心花怒放地咯咯笑。
腓特烈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她真相。奥菲莉娅一直被威廉侯爵严格保护着,不许她接触肮脏庞杂的外界,她至今都以为自己是爸爸亲生的。
突然告诉奥菲莉娅“你父母双亡,举目无亲,全家五百八十三口人只剩下你一个孤零零地活在世上,而我现在才告诉你是因为该报仇了”,会不会让天真少女因为信息量过大而疯掉?
唯有在这件事上,腓特烈无论如何都果断不起来。他瞻前顾后地在客厅来回踱步,踌躇犹豫,恨不得把真相一直拖延下去,让奥菲莉娅永远天真——可是这绝不可能。
人迟早要面对现实。
菲莉雅拿毛巾裹了秀,像个修女似的走出来,正要去洗澡,却瞥见腓特烈捂着眼睛在叉腰转圈,就走过去拿手指勾着他衣领,一声不吭地把他拽进浴室里去,叉腰问他:“三天后就起诉了,你还不把真相告诉原告?你在想什么?”
腓特烈心如油煎,看着她欲言又止,“哎!”了一声,懊丧地垂头抹脸。
“你怕妹妹难过?是吗?”菲莉雅歪头揣摩他的心情,眼睛闪闪亮:“你愿意为她做任何事,唯独做不到告知真相。”
“这是血海深仇。这鲜血淋漓的真相太粗暴了,会把她无忧无虑的世界撕个七零八落。你看,她玩辛巴的时候笑得多开心,我把真相告诉她,她准哭。”腓特烈懊恼地搓脸。
菲莉雅叹口气,别过脸去幽幽道:“女人不坚强怎么行。”然后无可奈何地迁就他:“你必须告诉她。要是她迁怒你们兄弟俩,就让她住在我这里,让我来照顾好了。交给我,你能放心吧?”
“谢谢你。”
骑士长优雅地把腓特烈推出去,嫌弃地嘟囔一声:“瞧不起女人。说不定小妹妹比你们想象中更坚强,到时候晒你一脸。快走开,戳在这里干嘛,我要洗澡了。”
腓特烈走开,跪在奥菲莉娅身后,手指卷起她的银白长,轻轻对她说:“奥菲莉娅,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见谁呀?”妹妹天真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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腓特烈带奥菲莉娅站在茂密的野林里,蹲在她身边,将一株花梨树上飘扬的旧丝带指给她看:“这棵树下面,沉睡着你的救命恩人。她叫莉莉丝,是你的奶娘。当门德尔松家族被贪婪的歹徒谋杀殆尽时,莉莉丝抱着1岁的你,瑟瑟抖地躲在地窖里,耗尽了饮水和食物的她,咬破手指来喂你。虽然她因饥饿和脱水而死去,但是年仅1岁的你却奇迹般地幸存下来,被我父亲找到,取名奥菲莉娅,意为被毒蛇帮助之人。”
“我……我难道不是父亲生下来的吗?”奥菲莉娅懵了。
腓特烈跪下来,捏起妹妹的白,与自己的蓝攥在一起,悲伤恻隐地凝视她。
“把故事全都告诉她吧。”菲莉雅蹲在小姑娘身后,轻轻搂住她,在她耳边说:“这是个很长的故事,你也许一时无法接受它,但是有一辈子的时间来遗忘它。而你的哥哥姐姐们会一直陪伴,并且永远爱你。”
腓特烈被菲莉雅的眼神鼓舞,吞了口唾沫,开始阐述来龙去脉:
奥菲莉娅的爷爷叫门德尔松。
门德尔松是银行世家里的业界良心。
十四年前外资入侵,门德尔松世家被迫举家迁徙,却被伏击,满门皆诛。
奶娘提前抱着奥菲莉娅躲进地窖里,躲过一劫,最终被腓特烈的父亲所救。
今天,腓特烈终于找到了可以出庭指控的人证,保存了当年阴暗的地窖,取得了军部的支持,预备在公开审判中昭告天下:门德尔松这个名字还没有从世界上抹除,而这个家族的孤儿终将长大成人,拿回属于她的一切。
奥菲莉娅茫然看着腓特烈,惊讶地滚下泪来,哆嗦了一下,才哽咽着问:“我的全名是奥菲莉娅·门德尔松?”
“是。”腓特烈心虚气短地道歉:“对不起,现在才告诉你……”
“门德尔松家……有多少人呢?有很多人吗?”奥菲莉娅挂着泪打断。
“五百八十三人。你有爷爷奶奶,姑姑伯伯,爸爸妈妈。还有很多长辈。”腓特烈干巴巴地说,惭愧地看着膝盖下的树叶。
“全都死了吗?谁会忍心杀这么多人呢?”奥菲莉娅苍白的嘴唇气得哆嗦,泪水淋在裙子上。
“你的姑父杀了这么多人。他出卖了你的姑姑和爷爷,杀了所有人。然后他拿走了你爷爷的积蓄,变成了今天的奥本海默。”腓特烈解释:“利益让人类变成魔鬼。”
奥菲莉娅摇摇晃晃挪到花梨树根前,踩歪两朵野花,突然吭哧一声哭出来,低头淋花,两只手背都揩不掉眼泪,忽然脑袋缺氧麻,失神地抵在树干上哭,渐渐不由自主地搂住大树,拿湿漉漉的脸蛋摩挲树皮,十指憎恨地挖进树干里。
接着,少女撕心裂肺的号叫洞穿了苍穹,惊飞了一堆鸟儿。
“我们会陪你复仇。”腓特烈心如铅坠,扯得五脏六腑都疼,笨拙地安慰妹妹。
奥菲莉娅不理他,哭了个痛快淋漓,哭了个肝肠寸断。直到筋疲力尽,才抽抽搭搭地说:“哥哥,我要那些坏人都死掉。”
腓特烈站起来,抽出鞘中剑,突然单膝跪下,剑插在腐叶里,两手攥着剑柄誓:“都死掉。”
“哥哥,门德尔松是好人吗?”奥菲莉娅失魂落魄地抱着树干,扭头看拄剑低头的哥哥,脸蛋被泪水蹭得乌黑。
“是好人。”腓特烈盯着剑刃下的腐叶。
“我要这世界讲点道理,不要再让好人受苦。”奥菲莉娅哭得打嗝,哼哧哼哧地说。
“我去跟这个世界讲道理。长剑触及之地,好人永不受苦。”腓特烈一字不差地对妹妹誓,却像从牙缝里往外迸字。他攥紧剑柄,不敢看妹妹,誓像在赌咒,字字走心,深入骨髓。
菲莉雅盯着怒容狰狞的腓特烈,紧张得牙关哆嗦,仿佛看见脱缰的野马狂奔上了烈日之巅,仿佛见证修罗烈焰焚尽世间不洁。因为在腓特烈赌咒誓时,世界仿佛脱离了控制,正在坠入一个人的掌心。
她心情激荡,觉得自己见证了历史。(未完待续。)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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