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知道,艾莲娜作为亡国之君是什么心情。【】
除了小千,没有人知道。
“不能再袖手旁观了。公投制已经成熟,腓特烈一旦竞选成功,央行将在他制定的秩序下生存,必然不得安生。”布雷施劳德拖着维克斯和艾萨克,三人齐齐跪在小千的卧室外面,苦苦哀求:“请半神殿下垂怜我们,出手干预危象!”
宽大的卧室门内,曼妙的影子出现在帷帐后面:“我最后重复一遍。监察者被腓特烈杀了;斐迪南被腓特烈俘虏了。我们失去了俯瞰全球的情报能力。我还有什么能帮你们的?”
小千的声音慵懒而疲惫,她厌烦这些人。没有他们,小千就不会认识腓特烈;比起现在徒增的烦恼,她更想念从前枯燥的平静。
“您可以让我们洞悉腓特烈的计划。”布雷施劳德惊恐万分,卑躬屈膝地哀求:“军部随时会政变,腓特烈随时会当选,皇室摇摇欲坠,保皇党不知所措!我们必须捍卫艾莲娜的统治,所以我们要做到知己知彼。能够洞悉腓特烈计划的,只有您了!”
“我正在追求灵魂的平静。疗程结束前,我拒绝返工。你们可以离开了。”小千醉得星目朦胧,歪头摇晃着玻璃高脚杯。她心头一堵,就仰头抿一口生涩的红酒,享受着脑细胞被谋杀的失忆快乐。
“全民公投都快开始了,你不能再颓废下去了!你是半神,享有克苏鲁之力量,代表穿越者之荣耀,如果你连一次全民选举都阻止不了……”艾萨克心急如焚,痛恨女人的多愁善感,直接站起来破口大骂。
突然,一只玻璃高脚杯在帷帐后面摔成粉,红酒迸射,洒得纱账一颤。小千的分贝提高八度:“艾萨克,你也是半神,你怎么不杀光亲族来觉醒‘真理之眼’?你怎么不去求弗兰大帝挥师东征?整天跪在我门外吃软饭,连男人的称号都不配,顶多是个‘半人’,算什么半神?”
“我觉醒了真理之眼,你就如草芥!小千,日后你求我的时候,给我记着今天!”艾萨克气得拂袖而去。
卧室里一片死寂,偶尔传来吸鼻子的啜泣声。布雷施劳德赶紧拿了纸篓,进卧室去收拾碎酒杯,看见小千坐在枕头上屈膝埋头,竭力忍泪。卧室弥漫着颓靡的酒香和魅惑的脂粉气,波旁、威士忌、波尔多的瓶子比比皆是,方的圆的,或立或倒,滚了满地。
布雷施劳德知道,女人哭泣的时候最脆弱,是趁虚而入的好时机。
“您在出任务的时候蒙受感情挫折,其实应该由老头子我来负责;用腓特烈的政策来讲,这叫做‘工伤’,该由公家包办休养愈合的花销,”布雷施劳德把满地乱滚的空酒瓶拾起来摆好,然后开始扫地:“但是,您生来骄傲,绝不至于被一介凡人刺伤。【】您被腓特烈拒之千里,是因为您不了解他;您被腓特烈刺伤自尊,也是因为您不了解他。讲道理,他能对挚爱的女皇捅黑刀,可见他是个不近人情的变态,拒绝您的好意,不是您不够美丽,是他心理有问题。”
“你真的这样觉得吗?”小千低头揩掉泪,醉靥羞红地问。金发凌乱地洒在她的身体上,掩盖了窈窕曲线。
“是的。腓特烈原本是个感情丰富的人,所以他才会刻意按捺感性冲动,来保持绝对坚韧和精确理智。而他用力过猛,长久压抑,令他变成了戴面具的人,所以他无视您的美丽,践踏您的好意,把您拒之千里。您不了解他的人格缺陷,才遭受打击。”布雷施劳德为了令小千重新变得有用,不惜苦口婆心,给她剖析腓特烈的人格。
老狐狸读人的眼光老辣,说服小千轻而易举。
小千止住啜泣,才知道怕冷,扯毛毯裹住雪白的肩膀,抱膝低头:“我的确不了解他,就像野猫害怕篝火一样。”
“您应该去主动了解他,那样就不会害怕了。世上总有不合常理的事物,需要您去了解和认识,这是滚滚红尘的魅力所在。”布雷施劳德循循善诱,把“激励职员”的经验套用在“撺掇半神”上:“您如果充分认识了腓特烈,您不仅不会再害怕他,甚至可以抓住他的弱点,帮助我们一举铲除他。那样,您就能戒掉酒瘾,像以前那么风光妩媚,自信迷人。”他舌绽莲花。
“可是腓特烈可能恨我吧……女伯爵这个身份,我没有力气再演下去了。”小千怦然心动,在美好蓝图前止步踌躇。
“您是高贵的半神,是千面的美人。您可以扮演一千种、一万种身份,如果您愿意的话。”布雷施劳德知道大功告成,在心里嘲笑幼稚天真的女人:“巧的是,腓特烈雇佣了一个漂亮女仆来照顾妹妹的起居,生活小半年,已经离不开她了。这个美人儿在休假返乡时,我为她花费巨资,伪造了一笔来自‘巴黎孤寡姨妈’的巨额遗产,小姑娘毫不犹豫地去拥抱巴黎上流社会的贵族生活了,而辞职信被我拦截了下来。”
布雷施劳德走过去,递给小千一张动人的奥地利女仆肖像:“腓特烈很信任她,并且腓特烈还不知道她辞职了。她叫茱丽娅,动人的名字,不是吗。”
小千凝视茱丽娅的肖像。她有瓜子脸,尖下巴,飞薄的红唇既好看又凄美,翘睫毛让她美得妖娆,弥补了苍白肤色带来的弱质病容。她那没笑意的眼睛饱含说不出的深情,细眉秀丽如柳,视线脉脉如烟,像有万语千言讲不出来。这让小千怦然心动。她想起了自己压抑的童年,空有倾城美貌,可是自卑如墙根老鼠。
强迫自己处处完美,不就是另一种自卑吗。哪怕一处失败,都恨不得把整个人生推倒重来。
小千眷恋茱丽娅的神情,让她有种陌生的冲动,觉得假扮茱丽娅就是出演自己。
“给我她的资料。我必须熟悉她的生活经历,来推演她的举手投足和习惯动作。”小千心动了。茱丽娅那种空有其表的单薄美丽,和小千的心境如出一辙。她很好奇,毫无包袱地近距离观察腓特烈是什么样的感受。
“我蛊惑她,要去巴黎继承遗产,必须自己筹备路费,而你将雇佣她三天,并且为此支付不菲的酬劳。”布雷施劳德把一切都安排得井井有条,鞠躬禀告:“我想,相处三天,足够您把茱丽娅模仿的分毫无差。腓特烈的弱点,腓特烈的计划,都变得触手可及;您获得的情报,是拯救保皇党的关键。”
小千没有回答,而是想起了腓特烈的脸。这一次,她没有让腓特烈爱上自己的义务,这是一种解脱,更是迷人的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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