腓特烈睁圆双目,一剑砍断悬空的木板。? 艾萨克的叔父双脚一空,突然被绞索勒紧脖子,整个人飘飘荡荡地挂在悬空的绞架上,豪气干云的笑声戛然而止,变成“吱呀吱呀”的绞架受力声。
他痛苦地乱蹬双腿,在绞架上荡漾得像只钟摆。绞索渐渐勒破他的脖子,流出暗红淤血,把他变成一具双眼暴突的尸体。
艾萨克远远看见城楼上吊死一个人,悲痛欲绝地伸长脖子,撕心裂肺地喊:“父亲!”
与此同时,城楼上万炮齐鸣。
巍峨的城墙上,整齐排列着三十二个黑漆漆的炮窗,坚实笨重的青铜大炮从中伸出来,蓦然开火,炮身纷纷被后坐力送回炮窗内,然后又被缓缓推出炮窗,黑洞洞的炮口飘出浓郁硝烟,污染了炮窗的视野。
连串炮响,宛如平原惊雷,原野炸开无数土壤的喷泉,艾萨克的战马被惊得左蹦右跳。
这时候,枪决外交官的军长已经策马奔回,他顺手拽住艾萨克的战马缰绳,强行扯艾萨克跟他回阵。两骑快马在炮火里飞奔,炸上天的泥土像下雨似的打在艾萨克和军长身上。而军长一边逃命,一边不遗余力地笼络艾萨克:
“你不要怪我心狠,我离开巴黎时就接了弗兰大帝的密旨:十个步兵师正在巴黎动员,旨在火增援我军,因为此行必须摧毁腓特烈政权!德国腹背受敌,地寡人稠,是一个注定走向扩张的国家;而他们试图跟巴黎争夺西里沙的主权,更是百年内不可调和的矛盾,怎么可能和平!大帝能接受软弱的艾莲娜政权,却绝不能容忍腓特烈的民族主义狂潮,这你还不懂吗!”
“腓特烈都同意议和了……”艾萨克声嘶力竭地喊叫,他对弗兰大帝的残忍耿耿于怀。
“我重复一遍:德国充满苦难,所以是个注定会扩张的国家,腓特烈更是一个野心勃勃的大帝!他目前议和,是想厚积薄,一旦他羽翼丰满,被宣战的就是巴黎!弗兰大帝早就看穿这一点,所以利用你做宣战借口,达到先制人的目的。艾萨克阁下,利益不灭,战争永存,这不是主观意愿能够阻止的!”硬汉军长被战马颠散了骨头,却咆哮着给艾萨克剖析利害,一席话说完,两骑快马已经在狂轰滥炸中飞奔1公里,有惊无险地跑出了12磅青铜炮的有效命中圈。
两名死里逃生的高官策马撞回军团本阵,累瘫在马背上,油然升起同生共死的袍泽情。艾萨克听明白了,强行宣战是弗兰大帝蓄谋已久的事情,而自己不过是棋局里的马前卒。
军长只不过是奉命行事,弗兰大帝才是那个不在乎他亲族死活的罪魁祸。
艾萨克从此耿耿于怀,再没有原谅过弗兰帝国的皇帝。
因为12磅青铜炮只能保证两公里内的命中率,所以明兴城停止了无谓的炮击。
而冲锋的银色骑士团也被巴黎的6磅野战炮压制住,无法靠近弗兰军团,只能夺回外交官尸体后撤回城内。
腓特烈怒不可遏,灌神力于咽喉,声嘶力竭地狂怒呐喊,叫嚣声传达千米,清晰可闻:“任何懦夫都可以动战争,但你们必将下跪,乞求胜利者的怜悯!除非巴黎升起德意志的军旗,否则这笔血账永无勾销之日!”
艾萨克疲惫地直起腰,看见第二个人形被踢落城墙,吊在绞架上飘飘荡荡。
他痛苦地号叫了一声,用力捧住脸,像野兽一样呜咽,不忍观看叔父的惨死,捂眼睛的十指挠出道道血痕。
腓特烈不依不饶地呐喊:“第三个!”
艾萨克抬头,望见第三个人形吊在绞架上,像挂在树梢的秋叶,在狂风里无助地摆荡。
“腓特烈!我和你不共戴天!”不知哪里涌来的力量,艾萨克的神恩辐射冲刺暴涨,灌注神力的声带宛如龙吟咆哮,呐喊得音波席卷,震得草浪翻飞:“总有一天,我要焚了你的都城!”
菲莉雅心头一颤,和奥托对视一眼,轻轻提醒腓特烈:“艾萨克好像没有接受过军事训练吧?他的神恩辐射……好像过了三百?”
腓特烈置若罔闻,挨个儿砍断囚犯的踏板,一边怒不可遏地报数:“第五个!第六个!”
一个又一个囚犯坠落城墙,并且突然被绞索吊在半空,上下乱颤,左右摇摆。
艾萨克悲伤的怒吼响遍苍穹,惊飞了原野上的麻雀。无数野兔和土拨鼠立在洞口,竖起耳朵聆听这经久不息的哀嚎,这声哭号壮阔而遥远,宛如大地的痛苦回响,枚举着人类互相伤害的悠久历史。
最后一个被吊死的是艾萨克的表兄。他是个私家骑士,格外有胆魄雄心,眼看着一个又一个长辈被砍断踏板,6续吊死,这最后一名囚犯明知死之将至,却故技重施,将微博的神力凝聚在喉头,然后睁圆眼睛,瞪着远处的军团呐喊:
“艾萨克,我的弟弟啊!请背负家族的理想走下去,你必须建立黄金的国度,因为我的生命在你躯壳里永存!献出生命,是山穷水尽的家族能给你的最后支持,接受亲族的祭奠吧,实现我们的遗愿!”
“咔哒”一声响,表兄脚下的踏板被砍断,打着滚坠落城墙。表兄失重坠落,套索“吱呀”绷直,九个人形齐刷刷悬挂在城墙外的半空,残酷地飘荡。
腓特烈气喘吁吁地保持砍断踏板的姿势,双臂酸痛,心乱如麻,大汗淋漓地想:“我都做了些什么?为什么报复竟能让我感到安全?”
连续处决了艾萨克的所有亲属,这场战争已经迫在眉睫。
细雨飘落原野,阴云涌向围城。在昏暗的乌云下,大家终于看见9道浓郁的绿光冲刺天际,九合为一,汇拢成肉眼可见的洪流,酷似一束翠绿的蜂群;这道绿光在云霄中急转直下,笔直冲向惊慌失措的巴黎军团;在众目睽睽之中,绿光轰进艾萨克的体内!
艾萨克全身麻痹,被绿光托举着;他睁圆双目,眼球弥补血丝,翠绿的血管像藤蔓爬满皮肤;他的脑海里响彻无情的电子女声:
“8o%……9o%……1oo%……十亿枚纳米定律场生器终端全部回收,四维能源‘生命’满载储备,‘真理之眼’系统全部充能完毕,‘石匠’级单兵强化系统完全激活!”
“肌纤维改造计划启动。”
“神经鞘优化手术启动。”
“神力值开始生成。肝脏铀裂解酶强制活化。活化程度高度依赖定律开采工程。”
“开始开采坚尼指数——定律场开采区域:十万平方公里。”
“放大系数:2ooo倍。”
“探测巴法里亚地区坚尼指数:o.198。”
“输出神恩功率:o.198x2ooo,等于396神力值。”
结算完毕以后,艾萨克坠落马背。
被十名亲族吞服的纳米终端碎片,终于成功采集了四维能源,然后被艾萨克的“真理之眼”所回收。
这十亿枚纳米终端,完成充能、回收以后,立刻按照程序,分飞扩散,均匀分布在十万平方公里大气内,建立了“坚尼指数”定律开采场,为艾萨克体内的“真理之眼”开采定律能源,源源不断地给“石匠单兵强化系统”充能。
因为那道绿光,本来就十亿枚纳米微粒高度浓缩产生的光学现象。于是在常人眼中,那道浓郁绿光也随之迸散、消失。
而异象过后,十万平方公里内的贫富差距,将生成为坚尼指数,替艾萨克提供神力值。根据坚尼指数的浮动,艾萨克的神恩功率也会随之变化。
巴法里亚贫富相当均衡,坚尼指数只有区区o.198。可是艾萨克的“真理之眼”得到了圆满充能,放大系数已经是2ooo。坚尼指数乘以放大倍数,让艾萨克凭空获得了396点神力值,直接突破了圣骑士的门槛,造诣直追大团长圣彼得。
所以,在巴黎军团惊异参半的凝视下,艾萨克陡然睁开双眼,喷薄的荧光充斥他的眼球。
结膜血管里闪耀着活泼的火元素,让骑士双目澎湃着烈火,威严宛如天神——这赫然是铀元素高度利用后,因能量奔逸而产生的“天使之瞳”现象!
军长盯着艾萨克,全程目击了天神下凡的全过程。硬汉军长吓得从马背上滚下来,爬在地上仰望艾萨克。
目睹常识无法解释的怪相,让巴黎军团的火枪兵个个张口结舌。他们痴痴地看见艾萨克用厉目扫视军队——目光对接的刹那,弗兰士兵们仿佛脱水者直视阳光,连视网膜都绽放出虚幻的宗教圆环,让他们确信自己看到了上帝。
在梵天教廷被赶出巴黎之后,弗兰士兵再次信仰了上帝,因为天神就骑着高头大马,穿着燕尾军装,面无表情地屹立在方阵中央。这种被强光直刺视网膜的自然体验,让这批弗兰士兵成为“光照会”第一批忠实信徒,而他们誓死追随的天主,就是立地成佛的艾萨克。
艾萨克扫视全军,看见了无数颤栗畏惧的面孔,看见了无数狂热崇拜的眼神。
他知道,“真理之眼”完全激活的场面,必然是壮观而惊悚的,必然是离奇而惊人的。他继续保持端庄,模仿着酷似上帝的神秘冷漠,冷冷抬起军刀,连刀带鞘,遥指乌云下的孤城:
“给我攻陷慕尼黑!”
无须更多解释,这是天神的指令,所有跟随敕令的士兵,都是得蒙救赎的信徒。
在这种盲目信奉下,巴黎军团向死亡之城挺进时,竟然是欢呼雀跃的。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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