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的骑兵在旷野上奔驰。艾萨克挥刀纵马,豪情万丈地亲自冲锋到一座丘陵上,清晰看见长裙曳地的德国女皇伫立在高地之巅。
与此同时,艾莲娜也看见了挺刀跃马的艾萨克。两人仿佛在对视,而其中一人必将为奴。
于是德国士兵抬头看见,居高临下的艾莲娜举臂指向敌军,斩钉截铁地宣布:“敌人必将有来无回!”
艾萨克望见艾莲娜指着自己,顿时心花怒放,征服**吞没身心,令他霸气武断地呐喊:“全军冲锋,给我生擒德国女皇!”
一声令下,法军像蜂群席卷旷野,先头部队已经奉命渡河,试图一举攻下高地。
旱季的河水虽然只有大腿深,可是湍流的阻力依旧令渡河的法军举步维艰。
德军奋不顾身地反击,枪声大作。河里的法军顿时人仰马翻,坠马的骑兵被马磴子卡住脚,一边被浸泡着脑袋,一边被战马愣拖过河。
因为密密麻麻的法军争相渡河,所以在四米宽的小河里,飘着无数鼓胀的尸体,夜色里的河水被血染得黝黑。
仇恨形成战争,战争操纵命运,而命运将至少吞食一人,不是艾莲娜,就是艾萨克。胜者和奴隶,将在破晓前诞生。
令人心惊肉跳的是,人多势众的法军强行渡河,炮击和子弹竟然无法阻止。法军很快夺下河岸当做滩头阵地,开始迅速集结,她们离开艾莲娜站的高地,只有几百米的距离。
丢了滩头阵地,只要法军完成集结,攻陷高地帅帐,只需要几波冲锋的时间。
“败局已定。”不知谁说了这么一句,军官团都听得很清楚。
“为德意志战斗至死,是军人神圣而不可推卸的义务!”艾莲娜突然回头怒吼。她听了太多悲观的抱怨,已经受够了。
军官团不吱声了。他们在内心深处都明白,艾莲娜的坚持才符合民族精神——只不过他们不想死,所以才搬运借口。
悲怆的沉默笼罩了绝望的帅帐。
艾莲娜左手藏在蕾丝袖子里,拇指摩挲贞洁匕首的雕花,心情越激荡不安,越要绷住脸,不让人看出来。在存亡之际,她发热的脑瓜里,却滚动播放着去年写给腓特烈的信:
“谁都不能像你一样给我这样疯狂的幸福,你可以告诉他们,我为你牺牲了我的生命,我还要为你牺牲我的灵魂。你知道我瘫软在你怀抱里时,我牺牲的比你看见的多得多。去告诉他们吧,让他们嫉妒得发疯好了!我早就是你的东西了,就算你不要,我也再不属于别人。”
艾莲娜决定在兵败的那一刻用匕首结束自己。她的身体不仅没有害怕得颤抖,反而荡漾着奇妙的浪漫。她自豪地想,我为了情人战斗到死,这种特权连菲莉雅都来不及享受吧?
她想着那些狂野热烈的偷情时光,抿唇淌下泪来,她对腓特烈已经没有任何要求,爱情能感动自己就足够享受。
在她把自己感动得一塌糊涂的时候,远处突然万炮齐鸣,法军沉寂已久的炮兵阵地突然苏醒咆哮,产生连绵不绝的轰鸣!
因为在暗夜的旷野深处,一片沉默的骑兵在草浪中飞驰,骑士纷纷低头弓背,放弃骑枪,攥紧缰绳,贴在马背上冲锋,像一道道刮过旷野的闪电,马蹄重得让大地痛吟!
每一骑都披着繁缛华丽的坠地马铠,那赤色夺目的鲜红,就是龙骑兵的不二招牌!
艾莲娜听见国防军师长发出9岁女孩尿床般的尖叫:“援军!那是慕尼黑援军!”
她就算看不清骑兵的身影,都欢喜得捧脸哭泣,耳边更是充斥着军官团喜出望外的尖叫:“腓特烈大总统支援的好快!”
“整整两个龙骑兵中队包抄法军的屁股,他们的炮兵阵地完了!绝对完了!”
“是的!所以他们的炮兵才响成一片,他们马上要被一锅端了!”
艾莲娜欣喜若狂,贞洁匕首“咣啷”摔出袖口,泪眼滂沱地捧脸眺望远方,心里的幸福像泡沫,酸酥麻痒地充盈胸腔。
和军官团推测的一样,在夜幕下狂奔的重骑兵,正是腓特烈亲自率领的龙骑兵中队和银色骑士团,总共三百名册封骑士。他们星夜疾驰,甩开逶迤的步兵大军,夜奔百里,终于在这边战斗结束前,出现在法军炮兵的射程里!
腓特烈心心念念地记挂艾莲娜,就算骨头都被颠散,都马鞭狂抽,未曾停过,他的披风嚣张地在空中拉直,像猎猎旌旗,同样从未落下过。而菲莉雅必须聚精会神,才能和总统保持相对静止。
然后,远处的炮兵阵地突然喷射密集火舌,在夜幕下绽放昙花一现的焰火;然后数十枚炮弹呼啸而来,密集落在骑士团经过的地方。
冲锋状态的骑士团,居然跑出了炮弹的打击圈。巴黎炮兵赶紧重新调校大炮仰角,重新装填。
马蹄声已经震得炮架簌簌发抖。炮兵连长用各种振奋人心的脏话问候填弹兵的家属,来增加装填速度。
可是炮兵观察员发现了一件令人绝望的事情。
在承受第一轮炮击后,腓特烈扭头呐喊了一句什么,然后三百骑士立刻呈百花齐放式分散,每匹马之间距离十几米,然后齐头并进,一起冲向炮兵阵地。
以前的重骑兵,通常集群冲锋,越密集越具有破坏性;可是腓特烈一反常态地命令骑士分散冲锋,让敌方大炮有种弓箭射渔网的无力感。
炮兵连长一看,这不是大炮打蚊子吗,这踏马还打个屁?
巴黎的炮兵连长们纷纷丢下望远镜,向营长报告急情,要求骑兵增援。
基层要求被层层上报,在此期间,阵地又开了两轮炮,显然一无所获。用精度捉急的野战炮,去捕捉高速移动的稀疏骑兵,等于弓箭射渔网,能命中就奇怪了。
腓特烈的骑兵越冲越近,骑士盔甲的轮廓迅速清晰起来,并且最前线的观测员确定自己听见了腓特烈在用法语侮辱艾萨克的祖宗。
炮兵观测员是趴在最前线的观察者,他们用望远镜确定打击坐标,然后用声带来传递情报。
在叫嚣的骑士团踩烂炮兵观测员的脑壳时,法军上层的批示下来了:
“正在开会讨论,请前线诸公克服困难,众志成城,忠于职守,等待最后决定。”
因为无法联系到前线的军长和艾萨克,而且骑兵预备队全部投入渡河作战,所以臃肿的制度自动给出了这样的批复。
炮兵营长把上级批示撕碎摔散踩成粉,痛不欲生地破口大骂:“开你妈啊!”
下一秒,腓特烈策马冲进炮兵阵地,“嗖”的一声擦过一门野战炮,理想使者寒光闪过,三颗人头飞上半空,热血纵横交错地呲红了骑士盔甲。
填装手、炮手、炮兵长都站起来想跑,却被腓特烈一刀斩首,身躯呆滞摇晃的时候,更多骑兵汹涌而来,像狂鸦过境似的,与这三具尸体擦肩而过。
尸体摇晃、摔倒时,腓特烈已经飞驰过去大开杀戒,砍翻了另一名逃窜无门的炮兵装填手。
接着,无数骑士冲进阵地。守军屹立端枪,刚射击完,就被一名飞驰而过的骑士擦肩而过,削去半边身子——骑士都不需要挥砍,只需横刀路过,战马的速度就能杀人。
被骑士团渗透的炮兵阵地变成了屠宰场,叱咤风云的野战炮变成了冷漠的钢铁,溅满鲜血,却无动于衷。
经过短暂的血洗,巴黎炮兵阵地缴械投降,狼狈的炮兵营长跪在腓特烈倨傲的马蹄前,同意倒戈。
两个旅长早就骑快马跑了,炮兵旅下辖三个营,堂堂主力炮兵阵地,被俘虏的营长居然变成了军衔最高的军官。营长悲愤莫名,不仅含恨倒戈,还表示愿意戴罪立功,指导德军使用这些6磅炮。
腓特烈早就下了命令,砍杀持枪者,留下专业炮兵。所以俘虏大多是手无寸铁的观测员和炮手,只要上级军官屈服,就具备继续运转炮兵阵地的能力。
“给我调转炮口,瞄准艾萨克的后方,狠狠轰踏马的!”腓特烈这个主意酝酿好久了。
三分钟后,空前强烈的炮火降临在密集的法军头上,炸得法军鬼哭狼嚎。艾萨克痛苦地发现,原本唾手可得的胜利已经变成烫手山芋,因为他们的炮兵阵地开始对自己人开火了。
艾莲娜瞧见法军被炸得遍地开花,开心得踮脚嚷“万岁”,回头时长发甩成圆圈,美滋滋地攥着拳头,欢喜嚷道:“你们看!我说会赢的对不对!”
军官团心悦诚服,赞叹执行官高瞻远瞩部署有方。德军欢欣鼓舞,法军六神无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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