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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惠自然知道对媚娘而言,确是全心信重房玄龄的。
如今竟一朝闻得房玄龄为保李治些微名声,竟不惜设计分离媚娘与李治,心中替再受重创的媚娘痛惜不已,又想起那人所言,便再不犹豫含泪劝道:
“媚娘……你……你却也要想开些……
终究房相……房相他……”
虽然下定决心,要让媚娘看清现状,可她还是不忍再在媚娘心伤之上洒盐添痛,无奈只是暗暗咬牙。
媚娘看看徐惠,又看看同样一脸担忧的文娘与六儿,再看看痛哭不止的瑞安,心下反而觉得宽慰了一些。
想了一想,她却淡淡一笑,伸手拭去徐惠面上眼泪,轻轻道:
“别哭了……这等事,不值一哭。”
徐惠见她这般淡定,反而担忧她是伤心坏了——毕竟连她从来都知其对她心有忌惮的长孙无忌害她时,她都因为对方是李治亲舅,皇后亲兄而暗伤许久。何况是现在……房玄龄在媚娘心目中,除去太宗,便是她最信重之人了……
于是不由泣道:
“你别忍着了……若是想哭,便痛痛快快……”
“傻丫头……”媚娘见她如此为自己担忧,心中不由一柔,便轻轻拥了她在怀中,凄然一笑道:
“我的确是伤心……毕竟房相是我以为最可信重之人……
可是惠儿,你以为自上次国舅爷派人下毒,欲杀我而后快之后……
我没有想过这些么?”
是的,她想过。
时至今日,武媚娘不得不承认,她当真是想过这些的。
也早有些不安的预感。
只是她一直躲避着,不愿去承认罢了。
而今天,瑞安的一席话,却是逼得她不得不面对自己的所知,不得不看清自己的所察。
心中伤痛,也便很快地平复,并开始结痂,成茧。
甚至在看到徐惠与瑞安诸人为她担忧与伤痛之后,竟然有了些宽慰之感,有了些豁达之感。
何必在意呢?
原本便是奢求。
虽然还是有些淡淡的痛,可武媚娘的心绪,确是平静了许多。
于是淡淡笑道:
“我想过的,惠儿。早就想过的。”
闻得她如此一语,为她暗伤的徐惠与瑞安文娘等人,便微觉愕然地停了下来,看着她。
媚娘立在殿中,淡淡地道:
“虽然连我也不愿承认,可我只怕,却是曾在心暗之中想过这些的。
自打国舅爷之事以后,我便知道——或者于无心之间,察觉了这些真相……只是一直不愿相信,一直躲着罢了。
所以惠儿瑞安,你们莫哭了。我虽伤心,虽惋惜,虽遗憾,却没有因此而伤至心死……”
她淡淡一笑:
“而且瑞安,起来,我还是要谢谢德安的……
他这般提醒我,却是叫我早早地自迷梦中醒悟,早早地有了些准备。”
瑞安闻得她言,又看了看徐惠,见徐惠也是半信半疑,便停了哭泣,只看着媚娘。
媚娘清清冷冷一笑,如月华流水:
“逝者已逝,无论房相如何设计,既然未成,那便作罢了。眼下最要紧的,还是保住了咱们的平安……
瑞安,你既然那萧良娣现下被设计着,与郑良媛同样将矛头转向了荆王府……
那么咱们接下来,便要担忧太子妃对咱们再下手了……
对不对?”
徐惠见她如此,方才信了她果然不再心伤,便拭了泪道:
“媚娘……你能想开是最好……可是……
可是为何你却要忧心那太子妃?
她知你之事,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可依我所见,除了上次之外,便再不曾动什么狠手……
再者现在萧良娣又得一胎。
怎么想,她也应当将眼睛放在对她最有危胁的萧良娣身上罢?”
媚娘淡淡一笑道:
“惠儿,太子妃之聪慧,不在你我之下,甚至与当年的淑妃娘娘德妃娘娘,也颇可一较长短……
你觉得此番之事,她会看不出殿下是在护着我么?
而她若看出来了……
你以为她会当真半不嫉不恨,不怨不妒于我么?”
徐惠哑然。
半晌,徐惠才平复心情,与媚娘一同步至几边坐下,由着瑞安奉新茶,文娘侍新果,六儿掌宫灯侍奉着道:
“的确……虽然太子妃自己或未有察,可她对太子殿下的情意……其实早已不在萧良娣之下。
只怕她自以为是为了殿下守着东宫的心思后面,全是一腔柔情。
不过她终究是太原王氏的女儿,自幼便被教导着需得谨守礼制,又必然在入宫前被家人教导过些什么妃嫔之礼……
加之她颇以自己出身高贵为傲,自然不会也不愿承认,自己其实是嫉妒萧良娣得宠,尤其是怨恨你得殿下之心的。”
媚娘头,轻轻道:
“女子最知女子。
她或者看不透这一关,可既然我也是……”
咬了咬下唇,媚娘终究还是羞于将心事宣之于口,然后才道:
“自然知道,她若又得知他为我做了这些事,必然心中再起怨恨,必然要再次诛我而后快的。”
徐惠闻言叹道:
“也是冤孽……若是当初她父亲不是贪图得个荣耀,而请着大长公主力保入宫……
句公允些的话儿……媚娘,以太子妃这等才情高志,必然也是得适良夫,美满一生的。你也不必因此而愁烦忧虑了。
连殿下……
殿下也好过许多。”
媚娘却淡道:
“世上没有若是。而且不是王氏,还会有赵氏,卢氏,崔氏,甚至是郑氏萧氏……
任何一个世家女子,在当时那种情况下,都有可能成为太子妃。
而自我决意顺遂其意,冒天下之大不韪时,便已然注定,与这披了太子妃鸾服之人,定然是难以扭转的相敌——
惠儿,我不愿为人妾,他……”
提及李治,媚娘容色一柔:
“他虽性子柔善,可是骨子里,却是有着皇后娘娘与主上的执拗——
他比我更不愿适旁人为妻。”
徐惠闻言,当真不知该喜该忧,只是叹道:
“……那如今这般,却如何是好?既然知道太子妃若得知此事,必然要对你下手……
却总得思想些良策……
媚娘,还是去请太子殿下……”
“不,从今往后,这些事,我都不会再去寻他。惠儿,瑞安,你们也不许再去。”
媚娘坚定道。
瑞安愕然,徐惠更失声发问:
“为何?”
媚娘再咬下唇,才道:
“我曾以为,自己这一生,再不得良配。能适得弘业哥哥,便是最大幸事。是故当时,我再不以为,自己可与他有什么结果……
可是天意如此,我终究还是离不得他……
既然我离不得他,而他偏偏又是这大唐之主。那惠儿……
我便自然当成为一个配得上他,有资格立于他右手(这里暗指成为皇后)的女子。是故,以后这些事……
还是由我自己来为妥。”
媚娘这番言语,若是叫徐惠与瑞安既忧又喜:
忧的是媚娘在这宫中,所可依靠之人,实在只有李治与徐惠——而徐惠现下未成正妃,到底还是不能强行保她什么。
如今她却连李治也不愿依靠……
虽然徐惠与瑞安等人皆知,这是媚娘必然要走的一段路,却也不由得为她忧心。
不过,他们终究还是欢喜的。
毕竟……
她到底是下定决心了……
而这,才是最难得,最难得的喜事。
徐惠长舒口气,想了一想,也心宽道:
“不错。若你果有此意,毕竟还是要早做准备的……
媚娘,你放心。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会在。”
媚娘闻言,不由感动落泪,轻轻握了徐惠双手。(《大唐三帝传》将在官方微信平台上有更多新鲜内容哦,同时还有100%抽奖大礼送给大家!现在就开启微信,击右上方“+”号“添加朋友”,搜索公众号“dd”并关注,速度抓紧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