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想了一想,心下立时明白李治所愿,只是摇头道:
“主上,武姐姐的性子,主上是知道的。”
李治顿觉无趣,待欲挥手着他退下,却又想起一件事:
“王德,你带着瑞安去取些西域进来的新果品罢!那些东西也是看着颇新鲜的。”
王德依命,便带了向李治再次告退过的瑞安出来。
……
方才步出太极殿,王德便看了看左右无人,轻轻问瑞安道:
“武才人近日可安好?心情可转复一些?”
瑞安头:
“倒是比前些日子好多了——起来,这也是因有着主上陪伴。
虽然武姐姐口里念里总是不愿与主上太过亲近,可终究心里还是有主上的。”
王德松了口气,头道:
“这便好……就怕武才人还是一般无二的倔强着。那便不大好了。”
瑞安又道:
“不过这一时半刻之间,武姐姐想要出家的心思也还没有停下。公公,咱们也得替主上他们想一想法子,无论如何总是破了眼前这个局——
否则只怕武姐姐便当真要出家了!”
王德却叹道:
“难哪!天子无戏言。当初主上答应了武才人,准她出宫为尼,那便是一言九鼎,再也不得反悔的。”
瑞安大急:
“那可如何是好?难不成当真要让武姐姐出家为尼?”
王德摇头:
“这个自然不会。主上何等人物?武才人又是何等人物?
不过都是在拖着些儿罢了。只待着时长日久,诸事安定了,这才设法为妙。
否则眼下那荆王可是又近了这太极宫一步。暗处里,那些盯着主上龙位的人更是不少……
若不如此,只怕主上难保得武才人在宫,更难保得龙位。”
瑞安头,同情道:
“起来,也是苦了他们二位……真是。那荆王当真是个大祸害,若不尽早除之,只怕日后指不定还会怎么欺负武姐姐与主上呢!”
王德却道:
“荆王走到这个份儿上,那他已然是没了半退路了——之前的事,那是韩王的主意,韩王的心思。是故他还有得什么人撑着。
不过现在……
主上这一进他的封,将他列入三公之位,那便等同于昭告天下,荆王元景已然是忠于主上了。你想,那韩王怎么能容?
自然不会再与他交好了。
是故这荆王呀,现在不是危胁了。至少片刻时日之内,他不是。
主上眼下最大的危胁,却是另外的人。”
瑞安心中一紧,便问道:
“谁?”
王德不语,却往东侧看了一眼。
瑞安立时会意,讶道:
“公公是东宫那边儿的?却不知是哪一位?”
王德又看了他一眼,瑞安立时明白了:
“公公是……太子妃?
可她……
可她应当是最盼着主上帝位稳固之人罢?”
王德冷冷一笑,脚下不停,带着瑞安穿花过树,然后才轻轻道:
“你哪里知道这些!
若是主上有意立她为后,那她自然是最希望主上帝位稳固之人。可若是主上无意于此呢?
你难不成还觉得,她会与主上同心同德?
瑞安呀瑞安,那是太子妃,不是武才人!”
瑞安一惊:
“难不成太子妃猜到主上的心思……”
“那倒未必。”
王德摇了摇头道:
“虽她也是个知机的,可论起来,主上这等心思,当真是惊世骇俗,她哪里想得到?是故只怕她只以为主上一心二心,不过是想将武才人纳为宫妃罢了。
否则以她的手段,早就要对武才人下手。何必等得这般久还不动静?”
瑞安想了一想,也觉在理,便忧道:
“那……那现在最紧要的,却是咱们得要守住了主上这秘密不叫她知道了?”
王德却摇头道:
“守住与守不住,相差无几。不过是知道的时间早或者晚罢了。再者依咱家观着主上的心思,怕是忍不得多久了。
否则你以为,主上自幼便是个稳健沉定的性子,如何此般这等心急,三番两次在前朝有所举动?不就是为了能够早掌大权,可以于武才人之事上,有所为么?”
瑞安想了一想,这才恍然道:
“我便觉得奇怪……
自儿守着主上,再不曾见他这般心急的……
那王公公,咱们现下,当如何是好?”
王德长叹一声,这才道:
“主上心意已决,咱们谁也拦不住的——何况句实心话与你听,瑞安哪!咱家也不想拦。咱家在这太极宫里前前后后侍奉了两朝三帝啦!见过的后宫妃嫔不知凡几。
可论起本事来,除了文德皇后,那再无一个能与武才人相比。论起心性来,她也是难得的大气。
那太子妃倒不是不好。可惜呀……
有了武才人,她这朵名花儿,也被比得什么都不是了。
所以,瑞安,既然事已至此,咱们与其在这儿绞尽了脑水儿去想怎么保守秘密,不如想一想,如何永绝后患来得好。”
瑞安头,也颇以为然,只是迷茫道:
“不过瑞安愚蠢,实在想不出怎么个永绝后患法。”
王德想了一想才道:
“到底,主上这般费心,无非就是他欲立武才人为后,可偏生后位之前,挡着一个太子妃。
若是那这太子妃倒了,氏族中人也倒了……
你,主上何必再苦于此?”
瑞安一听,便头道:
“确是如此。只是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王德想了一想,便附在瑞安耳边了几句。
瑞安闻言,便是一惊:
“这……这可行么?”
王德皱眉:
“实话,咱家也不过是三四成的把握。是故还是得叮咛你一句,不到最后关头,万不可以此计行事。
明白么?”
瑞安想了一想,咬了咬唇,下定决心,默默头。
王德见他如此,心中暗吐了口气。
……
片刻之后。
太极宫。
太极殿。
李治闻得王德回报,颇为满意地了头:
“这便好。朕总得教她留着些退路。”
王德头,含笑道:
“主上英明。”
李治不语,良久又道:
“对了,最近怎么不见舅舅上的奏疏?”
王德一怔,想了一想罕道:
“主上这一,老奴倒也觉得奇怪……这元舅爷近半个月了,却都不曾上过奏疏呢!”
李治皱眉,心中不安道:
“他不会还记着当初朕答应他的事儿罢?难不成是暗暗计算着,要联合诸臣逼朕送媚娘入感业寺?”
王德笑道:
“这倒不会罢?若是因为武才人,元舅爷再不会如此大张声势……
只怕别有他因。”
李治眯了眯眼:
“去,着李云他们查一查。看看舅舅这些日子,到底在做什么!”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