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侧立着的便是王皇后堂兄王善和,闻言便道:
“可不是?近日以来,几次三番在这朝中弄动些手脚,将咱们王氏一系的人一个个地往下拉……
其心可异啊!”
王仁佑气得直哼,良久才冷声问一侧前来禀报的童道:
“你当时李敬玄李大人也在场,也是向着那长孙无忌的……此话当真?”
童急忙道:
“再做不得假的!的与陛下身边的清和公公,论起来却是同乡,他一向都是知无不言的。
今日里的还着意添了些他最爱吃的家乡去,他一时喜欢,便了个明净。
他还……”
“还什么?”
“还那李敬玄可是比长孙太尉都急着要族叔公(王德厚)下位呢!还听清和公公,陛下因为李敬玄如此尽心尽力,已然是下了旨意,着令李敬玄那个初得恩荫的弟弟李元素入礼部,以俟替族叔公的位呢!”
王仁佑勃然大怒:
“他倒是想得好!!!老夫费心费力奉了他家女儿为四夫人,他竟如此以怨报德!这等人,老夫岂能容他!!!”
立时便着人将此事传入宫中,务必教王皇后知晓。
……
是夜。
太极宫。
万春殿内。
天气微微转温,怜奴便着人将火炭盆一一移出殿去,免得火气过旺,反而伤了皇后之体。
正在忙着呢,便见一个内阍令匆匆忙忙地跑了进来。
怜奴识得是王家送入其内以做联系的人,于是便急忙吩咐周边人自去忙碌,自己则脚下加快,向着内阍令而去。
“何时?”
她未及近身,便先出声询问,那内阍令先叉手行了一礼,这才近前,低低将今日之事与怜奴听。
怜奴闻言,便是清楚,于是头,又着他退下,这才转身入内,回禀王皇后。
王皇后此刻正在榻上静坐观禅,闻得怜奴进来,先缓缓睁了双目。
“是父亲罢?”
怜奴微一行礼,却道:
“娘娘英明,正如娘娘所料,老国公当真是被气昩了心,眼下已然来请娘娘为王侍郎做主了。”
王皇后淡淡一笑:
“什么叫王侍郎?陛下已然立旨贬了他的职,那他便再不是王侍郎了。”
怜奴会意:
“娘娘的意思是,此事咱们暂且不理?”
王皇后沉默良久,才悠悠端了茶盏,轻轻吹了两下,啜饮一口才道:
“这些前朝之事,后宫本来便不当插手。
何况这李敬玄的为人,本宫也是颇有些耳闻的。
他却不是那样损人以利己的人,更不是个眼光短浅的。
只怕此事,是父亲有些误会。”
怜奴一怔,想了一想才头:
“倒也是。那李敬玄的性子,听是极清冷的。
别的不,之前便颇有耳闻,言道当日其父欲献其妹为妃时,他便是百般不满。
后来实在皇命难违,又是陛下钦,诸臣附议,他才无奈罢了阻止其妹入宫的心思。
想来他也不是个贪图富贵的人。”
王皇后头,慢慢放下茶盏道:
“到底,还是父亲太过看重这一子一卒之间,否则便不会看不清,这眼下对咱们氏族一系最有危害的,却非关陇一系了。”
怜奴一怔,不解道:
“还请娘娘明示?”
“关陇一系,与氏族多有联姻。其实早已不分你我。而且朝中官员,虽然是氏族五成关陇四成之势,可论起来,这军政要席之上,却是关陇六成,氏族四成。
所以其实二系之间,眼下却是平分秋色,无相妨害。
只是眼下这等平衡之势,似乎隐隐将有被打破之势。”
怜奴会意,乃道:
“娘娘的意思是……吴濮二王?”
王皇后头,不无担忧道:
“虽然天子李氏,论起来也是氏族一系,也与关陇纠葛甚重。可到底,天子一氏毕竟是天子一氏,其势之高,其权之重,绝非我氏族一系与关陇一系可敌。
原本这大唐江山,却是天子李氏独占皇权,氏族一系居政要之位,关陇一派得军权之重……三方均衡之态。
可眼下吴濮二王这一番回归,却是将政军之权,同向天子皇家拉拢了一些。”
怜奴不解道:
“娘娘,吴王虽然手里握了些兵权,可到底也不过是五千余的近卫,再加上些府兵散勇,与咱们大唐那近百万为关陇一系所握着的雄师相较,实在是粒沙入海,毫无声息啊!
还有那濮王,他如今虽然回归,可到底也只不过是个闲散王爷,陛下并未将他置于什么高位呀?”
王皇后气定神闲,一笑道:
“吴王眼下手无兵权,未必代表日后不会。再者吴王与那英国公,昔日里也是有些交情的。而且据本宫所知,这吴王自从归京之后,便不少地与李绩相聚。
怜奴,吴王生母淑妃,于先皇后故后,便一直将今上看得与自己亲生之子一般重要。那吴王幼时也是对今上百般垂爱……
你,朝中诸臣一向都因李绩位高居重,手握军权而百般相忌。为何吴王这么一个前朝逆妃之子,却敢不惧左右人言,与之频频相交?”
怜奴讶然道:
“娘娘的意思是……这一切都是陛下的意思?”
王皇后头,这才道:
“到底,连父亲也知道,朝中亲族多一些,自然便好行事……何况是眼下,事事处处,皆受二系钳制的陛下?
比起英国公来,这军权自然还是捏在自己手里,稳当一些。不过陛下毕竟是陛下,不忍心直接捋了这些老臣的权,加之李绩也确是有几分本事,以后也是可堪长用的。
是以陛下这才算计着,要借吴王与李绩交好之机,变相地将军权借吴王之口,拉回手中罢了——
自然,陛下如此,是连吴王也防在内的。毕竟吴王行事如此张扬,必然会引得关陇一系与我氏族一系关注,他断然不敢在这等事态下有所谋私。”
怜奴头,叹道:
“果然还是娘娘懂陛下的心思。那濮王也是如此了?”
王皇后却摇头道:
“非也。
濮王与吴王,却又有些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