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治低头,看着怀中的明空微笑:
“我身边还有一个你,一个机慧良材,更胜诸臣的你。”
明空却是明艳一笑,埋首他怀中,不多言语。
良久,李治才轻轻一叹道:
“朕知道你的心思。到底你们也是相交一场。虽然你非有心……
可情意在此,哪里绝决,便能绝决得了?
再者也如你所,她到底是个女子,又无军兵之权,终究成不了大事。
且容着她罢!
若是有朝一日,她当真有此一意,那朕再行手段也不迟。”
明空闻言,却是默默松了口气,只是头。
李治这才道:
“其实眼下最要紧的,却不是这些事,而是如何让你回宫……
虽然起来你是可留在这王德府中三五月,可到底只是暂居。若不早些谋划,只怕日久生变。”
明空却悠悠道:
“其实治郎不必急。
当初媚娘离宫不久,治郎便曾过,只要关陇一系诸臣对氏族一派心生不满,暗起龌龊,那后廷微一使力,皇后便不得不松口同意媚娘回宫,以固其位。
如今治郎已然叫关陇、氏族两虎微敌,后廷之中……治郎又已然安排妥当,只待淑妃东山再起,便可逼得皇后与太原王氏就范……
实在是不必太过紧张啊!”
李治不语,良久才轻轻道:
“到底,我还是不放心你留在宫外……”
一面,一面手上微一使力,又紧紧地拥了她一下。
明空却笑道:
“不过几个月的时光……
治郎放心,媚娘会照顾好自己。
若是治郎当真不安心……
那便平日里多多处理些政务,早日重掌君权,这样媚娘便可早一日回宫了。”
李治看着她,轻轻低喃着吻着她额头:
“我会的……
为了你,我会的……”
他的目光中,渐渐浮现出一丝绝决之色:
是的,为了你,我会的。
永徽元年二月二十二日。
高宗李治淑妃萧氏,近渐复宠,且宠逾期前。
又有萧氏之子素节,素得李治爱宠,异于诸子,遂因萧氏之请,乃着进封为雍王。
又因素节之上,另有两兄,诸臣皆以为雍王之封,当以两兄为先,李治思虑再三,乃着以皇子孝为许王,皇子上金为杞王,皇子素节,仍为雍王。
一时间满朝文武,皆议论纷纷,乃异于萧氏之宠。
……
“娘娘,您看这紫木合金的屏台,搁在这儿,可得当?”
千秋殿里,一片喜气洋洋,玉凤一身新鲜装束,得意洋洋地走到了自己那同样得意洋洋的主人面前,指着那摆在殿中央的屏台问。
萧淑妃粉面含春,却是微笑着道:
“好歹这也是韦太妃送来的东西,搁在这儿,也算是当份了……只是别教挡着陛下赐给素节的那扇描金的骏马玉屏台便好。”
玉凤乖觉,却笑道:
“娘娘安心,陛下赐的东西,早就安置好了……就搁在皇子……啊不,是雍王殿下的书房里了。”
萧淑妃想了一想,却含笑道:
“是,安置得甚为妥当。
这样一来,日后陛下来察验素节课业之时,也是能常常见着了……
本宫可是听人了,此物是长孙太尉于陛下初登太子之位时,赐与他的东西。他最是喜爱不过的。
想来,此番也是真心喜爱素节,是以才这等割爱了。”
“娘娘这话儿却是差了。”
玉凤笑道,看着萧淑妃一怔,才接口道:
“陛下赐给咱们雍王殿下东西,那叫父子情深,子承父业,怎么也不算是割爱呀?”
萧淑妃一怔,立时欢喜笑道:
“你这丫头……
不过倒是得颇有几分道理。
可不是?
论起来,素节可是陛下几个孩子里,最聪慧,最似陛下的了。
如今又得了这样宝贝……
可不就是子承父业么?”
主仆二人,却是相视会意而笑。
又笑了一会儿,萧淑妃才想到一件事:
“对了,万春殿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玉凤却得意地伸手先扶了萧淑妃回得座前,才道:
“那儿呀,现在只怕是一片戚戚复戚戚了。还能有什么好的?
起来娘娘也是心大,这等好日子,还念着她们做什么?”
萧淑妃却淡淡一笑,看着玉凤道:
“正是这等好日子,才当与皇后分享。毕竟她无子嗣,若知道陛下如此欢喜素节,想必也是会替陛下欢喜的……
你是不是?”
萧淑妃言外有音地看着玉凤,玉凤一怔,立时明白,拍手笑道:
“可不是?唉呀……是奴婢的不是了。论起来,咱们是得向皇后娘娘报一报这个喜,也好教她知晓,虽然她不能为陛下添了龙嗣,可有咱们,她倒也是不必担忧陛下后继无人了。”
言毕,便立时而去。
萧淑妃看着她离开,这才冷笑一声,转身入殿内。
两刻钟之后。
万春殿中。
闻得萧淑妃着近侍玉凤来请,王皇后便心知来者不善,于是着令吩咐下去,披朝服,升凤座,正殿相见。
于是玉凤只得足足地在正殿里又候了半个时辰,才得见了皇后。
见着了人,她心里一味骂着,一味却还是得低了头,装了笑脸来,俯身做,行礼上敬。
王皇后看了她与身后跟着的几个监,便缓缓道:
“论起来今日也是淑妃妹妹大喜,怎么好端端地你不去帮着张罗里外,却来万春殿做什么?”
“正是因为咱们千秋殿今日大喜,所以淑妃娘娘才特特地着了玉凤前来,务必要请得皇后娘娘驾幸千秋殿,以兹同贺同庆之意。”
玉凤含笑道:
“淑妃娘娘了,虽封的是淑妃娘娘的亲生,可论起来,诸宫所出皆当称呼皇后娘娘一声母后。
是以雍王殿下虽然是淑妃娘娘所出,也算得上是皇后娘娘的孩子。所以才请皇后娘娘务必赏了脸,替殿下庆贺一番。
殿下此刻也是在殿里巴望着能见一见母后呢!”
玉凤这话儿,若是换了旁的人听来,便是无甚错处。可是一无所出,从王皇后登为李治正妃那一刻,便是她最恐惧也是最不愿意面对之事。
如今这玉凤明知她心病在此,却有着意儿地往这块儿上挑,可不是要给王皇后办难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