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
太极宫中。
万春殿内。
王皇后紧绷着脸,瞪着红绡道:
“你那青儿已然是投到了那萧淑妃身边……
可是真的?”
“这样大的事情,红绡怎么敢隐瞒娘娘?!”
红绡急得脸儿煞白:
“昨夜里红绡奉命去处置那贱种时,正听得他与那个千秋殿中的表姐叫梅香的,着这些呢!”
王皇后咬牙,轻轻道:
“那……
你可知他们了什么?”
“这倒是没听清楚……
那青儿口风紧得很,也似是与他表姐在谈条件的样子……
具体了什么,真真儿的没听清。
不过有一娘娘可以安心。
正如之前红绡审他不出一般,那梅香也是没问出个什么。
所以萧淑妃才会寻了借口,把她也打入掖庭狱,还特特着掖庭副使给安排到了与青儿隔壁的囚室中……
多半,就是为了能逼着她从青儿口里问出些什么。”
王皇后定了定神,低声道:
“那信呢?
可寻着了?”
“不曾……
娘娘的这封信,实在是到处寻不得……
娘娘,会不会是青儿把它藏到什么地方了?
要不……”
红绡看看王皇后:
“要不我去与那青儿将话明,只要他交出这东西,那咱们不但可以许他大笔金银,还可以送他出宫去……”
“你当他是傻的么?
这样大的事情,他会信咱们肯送他出宫?”
王皇后摇头冷笑:
“从他怎么也不肯交出信来看……
多半他是知道那信中的内容了。”
所以,他也是没猜错,王皇后,的确是不打算再留他了。
同一时刻。
千秋殿中。
萧淑妃听着身边近侍的报,满意地了头:
“这般来……
那青儿也好,梅香也罢,终究是承认了?”
“哪里还有不承认的理儿?
明知道这样大的事情露出去了,皇后必然是容不得他们活路的。
也只有跟着娘娘,才得一条命了。
自然是要老老实实地配合咱们的。”
萧淑妃冷笑咬牙:
“可不是?
皇后机关算尽,连一直中立持身的王德都给拉下了水……
此番若是事情不清理干净,她如何放下心?”
近侍想了一想,却忧道:
“娘娘,您那明安……
当真只是奉了王公公的意思行事么?”
“这个自然。
你要知道,咱们太极宫中一德三安四位大内侍监,一德正是首领。
而且还有些事你不知。
当年因着武媚娘进言,陛下只是一味地宠爱自儿跟着自己的德安瑞安兄弟,反倒把明安扔在一边儿不理。
这样的境遇,他自然不满。
所以便私下里做了元舅公长孙无忌的暗线,结果却被查了出来……
这太极宫中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当年害得他被查出来的,可不就是这瑞安与武媚娘?
在这太极宫中,不止是女人争,男人也会争,内侍监们就更不必提。
所以他今日虽则被王德逼着要帮自家出身的娘娘,可心里指不定怎么怨恨着呢!
不然,以那明安私下训练的那些暗侍的身手,咱们那些子人,怎么可能就这般轻轻易易地便出了宫?
连半个人都没折?”
近侍头道:
“那娘娘的意思是……
这明安,是可以利用的了?”
“这个自然,敌之敌,既为友。
既然我们有共同的敌人,自然也就可以结为友盟。
罢了,这些都是后话,你来,本宫有件事,且要交代你去办……”
次日午后。
弘文馆中。
正在审视诸王功课的长孙无忌一见殿外探着头脑进来看的罗飞,心中便生出些诧异来,了头,缓缓步出,走到他身边低声道:
“何事?”
“主人,方才阿罗在宫中行走时,听到了些传言……”
罗飞低声报着,便将在宫中所听流言传与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目中精光一闪,回首看了眼室内。
原本就对阿罗的出现异常关注的禇遂良与裴行俭等人见状,急急忙忙走出来,看着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却不答话,只是看着阿罗。
阿罗会意,叉手先行礼,然后才道:
“方才阿罗入内里,替主人取落在太极殿中的外披。
结果在回来的路上,听到一群宫侍婢们在议论着什么。
后来仔细一听方才知道,原来他们是在替万春殿的一个侍监打抱不平。
是他本没犯什么错,只是因为看到了皇后娘娘身边不该看到的东西,便被如此处罚。
而且他看到的东西那样骇人听闻,只怕此番入了掖庭狱,便是再也出不来了。”
裴行俭目光一敛,看着阿罗:
“什么不该看到的东西?
莫非……
与李德妃之事有关?”
“裴大人所料不差半分。
阿罗留了心,在暗处听了半晌,才知道仿似皇后娘娘身边儿藏了一封信,前些日子被这个叫青儿的侍给不心翻了出来。
而那封信,似乎便是她与其父王仁祐暗中关于李德妃入宫一事的讨论。”
长孙无忌看着禇遂良:
“如何?
可能有什么下手之处?”
禇遂良沉吟一番道:
“若无实据,实在难以下手……
可若是能得那侍的亲证……”
“那侍眼下就在掖庭狱之中。
掖庭狱里,多得是淑妃身边儿的人。
而且此番消息又来得奇怪,只怕多半是淑妃有意放消息与咱们,好方便拉了皇后下水。”
长孙无忌悠悠道。
议及此事,裴行俭也道:
“起来昨日程知节将军与我还呢!
这两日宫里当真是不安生。
前些日子千秋殿里出来的一队人物是要往京里采办东西的,刚出了宫门儿,还没出皇城门儿呢,便被人给拦住了,好一番争斗。
幸好他出手得及时,不然只怕竟要伤了人命!”
长孙无忌登时沉下脸来:
“好大的胆子!
竟敢在皇城之中杀人!
不成……
只怕此番却是无论如何,也要将此风杀一杀了。
遂良,你这便设法去寻找证据,若是实在寻不得,哪怕便叫阿罗去抓几个随口嚼舌头的婢子来与你一同上殿见圣也好。
无论如何也要将此事闹得大些!
否则那掖庭狱里的人证,只怕便要保不住了!”
禇遂良应声而去。
裴行俭一边儿道:
“那宫里斗殴这样的大事,程知节依礼依例,必然都是要向主上禀报的。
是不是也要将这些事儿,提一提?”
长孙无忌头轻哼道:
“敢在太极宫里行此事的,除了主上自己,便只有两人……
这两人之中,武媚娘眼下是断然不会出手的。
那就只剩下一个了……
可老夫实在想不通,他为何要出手相助皇后……”
长孙无忌若有所思道:
“难不成这些年的时光,当真将他的仇怨磨去了?”
裴行俭一时不明道:
“大人谁?”
“无妨,或者不是他,而是他手下的三安之一……不过你既然很快被止住,又特特挑在宫门不远处行事,只怕却是有意教人发现的。
如此来,那便只有明安了。
明白些,眼下整个宫中最不愿意帮皇后又不得不帮他的,只怕只有这个明安。”
长孙无忌淡淡道;
“若果然王德抛却了仇恨,愿意帮皇后渡此一劫,那他必然也是被逼着不得不帮皇后。
可于他而言,此番帮了皇后,便等同于是帮了武媚娘……
他对武媚娘的怨恨,可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