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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ookid=679766,bookna=《两生之弦月之下》]
一刻钟后。
太极殿内。
听闻媚娘前来,李治一时间皱眉看着身边的王德,见他了头,便直向殿外走去,接住了媚娘,好声安抚一番之后,直接带到了后起居殿中。
媚娘坐下,头一件事便是上上下下地看了好几遍,这才长舒口气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突然会有刺客呢?”
李治咬了咬牙,铁青了些脸色,搂了媚娘在怀道:
“是我疏忽了,想着她到底不过一介老妪,又是早先服侍过淑母妃的……
这么多年过去了,又正逢着三哥遇难,需要我的时候……
她便是来,至多也不过是想了什么办法,想救三哥。
没想到她根本不是图着来救三哥的,而是图着……”
李治不再下去,因为媚娘下意识地抱紧了他。
好半晌,他拍了拍媚娘的肩背道:
“你不必担心,我没事。
想来她也是知道自己来行刺胜算不大,所以才在刀锋上抹了沾血即毙的剧毒,就图着能伤我一下便能换了一条命……
可怜她还没近身,便被探得消息的师傅赶来击伤了,想求一死也难。”
媚娘了头,还是忧道:
“可是……
我怎么觉得此事非她一个前朝旧人便可想得出来的呢?
要引起她来刺杀治郎你的心思,不难,可难就难得这个时机抓得太好……
正正好是治郎最不可能对淑妃娘娘的旧人有防心的时候。”
李治挑了挑眉,有些意外地看了眼媚娘,又收回眼来,垂眸细思一番之后才轻道:
“你得对……
只怕这多半不是她自己的主意,更加不会是三哥的主意……
能够在这样的时候抓住了这样的时机,做出这样大胆的行动……
活在这世上的,只有一个人。”
李治的目光寒冰,看了眼旁边的王德。
王德会意,立时悄无声息地退去查探此事了。
媚娘立刻省悟:
“韩王?!
他居然敢……
难不成他想造反?”
李治咬了咬牙,目光一冷:
“眼下这等事态,看似咱们与舅舅把握全盘……
可仔细算来,却实在是危如累卵。”
李治徐徐起身,在殿内走了几步轻道:
“一旦此番行刺事成,那么他就可以诏告天下,将这一切都栽在舅舅的头上,舅舅对荆吴高等人的事,本属迫害,而我因心怀怜悯不欲杀叔杀兄,竟被舅舅除去……”
媚娘闻言,也不由得全身一冷:
“没错……
没错!
他这般,却在理的!
到底治郎不忍心诛叔灭兄是事实,暗中力保荆吴二位殿下也是事实;元舅公有意借此良机诛灭他们二人是事实,暗中使了些手段也是事实……
若是日后闹将起来,必然元舅公这番罪名是洗不脱的。
韩王只要打着为忠臣平反,诛逆臣权相的名头,再利用一番吴王殿下的名声,必然能够引得诸方人马起兵而反……
毕竟元舅公对军权控制,非若朝权一般稳固……
如此一来……
如此一来……”
李治冷哼一声:
“果然,他很通晓如何打蛇七寸的法子。
只是……”
李治又冷冷一哼:
“他拿打蛇的法子来打龙……
也当真是够愚蠢的!”
……
同一时刻。
长安。
长孙府中。
已然睡下的长孙无忌,突然被人惊醒。
当他醒来时,看到的却是一道熟悉的身影:
“是你?”
青河立在原地,行了一记礼道:
“打扰大人休息,实在是有要事要向大人禀明。”
长孙无忌不动声色地起身,同时暗暗按住了同样因为这般事态而欲起身的夫人,又使了眼色,制止了杀气腾腾已然逼近青河身后的阿罗,这才淡淡道:
“这天下之大,敢夜闯老夫寝室的,你还是第一个。”
青河淡淡一笑,不卑不亢道:
“相信也会是最后一个了。
不过……
眼下只怕大人是没时间计较青河无礼了。”
他目光一冷,看着长孙无忌道:
“韩王动手了,就在片刻之前,他将一个淑妃的旧侍送入了太极殿内,并且还交给了她一把刀锋喂剧毒的刀。”
.长孙无忌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停了下子,半晌才看着青河道:
“想来,主上是无事罢?
否则你也不会如此淡然地立在此处。”
青河头,正色道:
“主上安然无恙。
因为青河早先发觉此事,已然通知了李德奖李师傅——
放眼大唐天下,也只有他有这个本事,有那块令牌,可以畅行宫禁,阻止此事了。”
长孙无忌藏在袖中的拳头松了下来,又复捏紧:
“看来……
那刺客是难逃一死了。”
“并没有。”
青河摇头道:
“主上恩宽,留了她一条命。
又或者该……”
青河似有深意地看着长孙无忌:
“又或者该,还远没有到让她痛快赴死的时候。”
长孙无忌扬了扬眉:
“什么意思?”
青河垂下眼帘:
“韩王此举,在青河看来,着实是一招看似险,实则却是几可万胜的一招妙局——
在这样的时候,若是主上一朝薨逝,那么主上为保荆吴高三人所尽的努力,就会大白于天下。
人们就会问一个问题:
为什么主上要这般与身为其亲生母舅的大人您唱反调,要保下那三人?
又为什么他身为一国之主,想保自己的叔叔兄姐,还要背着人保?
……所有怀疑的目光,都会放在大人您的身上。
如此一来,韩王便有了借口,可以从那些原本就对薛万彻与吴王更加有好感与同情之心的军权一派处下手,谋得一个堂堂正正清君侧,诛权相的机会……
同时,也为自己走向至尊之位,铺平了道路……
大人以为,青河得可否在理?”
长孙无忌皱眉,半晌才冷笑道:
“你的有道理,也的确像是韩王的手笔。
可你忽视了一件事:
主上会不会这么轻易地就被刺杀了呢?
你当他这般无把握么?
将如此大事的关键一笔,交与一个老妇?”
青河却淡淡一笑道:
“正因为是一个老妪,并且还是一个与吴王殿下切身相关,甚至是吴王殿下的生母淑妃娘娘身边的旧人……
主上才会在这个时候信任她,放她入内,并且给她一个近身的机会。
正因为是一个老妪,才能将一把抹了沾血即毙剧毒的刀,往主上的手腕上划一下……
只要这么一下,韩王便可借机发难,并且给吴王这颗有用的棋子,埋下最终结局他的那把利刃。”
长孙无忌眯了眯眼:
他知道,眼前这个人的都是真的。
正因为真,所以他反而不敢相信他。
他是谁,长孙无忌很清楚,他来到自己身边到底抱持着什么样的目的,长孙无忌也很清楚。所以他只是沉着声道:
“你这些,难道不是希望借老夫之手将韩王羽翼剪除,然后借机将吴王一举逼杀么?
想必……
你的主人是这般教你的罢?”
青河微微一笑:
“太尉大人明断。
不过青河主人过,太尉大人正因为是极明断的人,才会明白此番机会多么不可轻得,又是多么地有利于大唐的未来,主上的未来。”
长孙无忌正正地盯着他,半晌忽道:
“如果老夫依你主人之计行事,那么你的主人,又能得到什么?
你又能得到什么?”
青河淡淡一笑:
“得到什么?
主人已逝,无论是什么,都没有意义了。
不过若是能叫吴王与他一同留在黄泉之中不再觊觎自己最疼爱的弟弟,也就是如今主上的尊位与性命,主人倒是极喜欢的。
而青河么……
青河这条命,是主人给的。
青河一家子如今的活路与好日子,都是主人给的。
便是为主人泼尽了性命,又当如何?”
长孙无忌闻言,怔忡半晌,突然轻轻叹道:
“若是当初青雀能够明白先帝之心,只怕今日这皇位,未必会是稚奴的。”
青河沉默,良久才轻道:
“青河曾听主人过,主上最不喜的一句话便是若是,他也一样。
所以青河也不喜欢。
因为没有若是,只有应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