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ookid=679766,bookna=《两生之弦月之下》]
再推荐一把啊,这个书真的很好玩……错过真的很可惜啊!
~~~~~~~~~~~~~~~~~~~~~~~~~~~~~~~~~~~~~~~~
李恪已然不能答话了,他只能任着青河将那些刀子一般的语言,往自己的心里送。
“就在这样的情况下,日子一天一天地过去了。
突然有一日,淑妃娘娘见到了当时的晋王殿下。
年仅四岁的晋王殿下,让淑妃娘娘一下子看到了过去,过去先帝与她,都尚且年幼的时刻,过去先帝与她之间,没有家仇国恨,没有儿女情怨,更加没有文德皇后娘娘的那个时刻……
她又怎么能不喜欢晋王殿下呢?
她几乎是着了魔一般地疼爱着晋王殿下,因为当时的晋王殿下于淑妃娘娘而言,就仿佛是她一生中最美好最幸福的时光。
每见到晋王殿下一次,她都会想起过去那些快乐,就像每见到吴王殿下一次,她都会想起她此生最大的痛苦与悔恨一般。
所以,淑妃娘娘有多疼爱晋王殿下,便有多怨恨吴王殿下您……
现在,您明白了么?
明白为什么淑妃娘娘会牺牲本是身为她亲生之子的您,也要保住非她所生,甚至可是她情敌之子的当今圣上了么?
因为您的出生,从来都不被淑妃娘娘期待着。
因为您的出生,给淑妃娘娘带来的,只是无禁的痛苦与悔恨。
因为您的出生,每日每夜,都像一根针,一根刺,扎在先帝与淑妃娘娘的心尖上……
她怎么可能会疼爱您?
她又怎么不会想要牺牲您,去替她心目中真正的爱子,当年的晋王殿下,如今的主上……
谋得一世太平幸福?!”
轰然一声,李恪的一切,彻底崩溃了!
他茫然地看着前方,前方一片黑暗,可他还是看着前方。
耳朵里,只听得着青河如同恶魔般的声音:
“是啊……
我家主人的确是不怀好意的……
可他为什么不能如此呢?
当年的文德皇后娘娘,与先帝是如何的一对神仙鸳侣?
却被淑妃娘娘硬生生地横插进一道杠子来?
还多了吴王殿下这么一根刺……
我家主人为什么不能恨吴王殿下呢?
吴王殿下,您且想一想我家主人罢!
他当时不过是个未及弱冠的孩童,便已然知晓了这世上竟还有如此心机如此丑恶之事……
他为什么不能恨你呢?
可是殿下,便是再怎么恨您,我家主人始终还是把您当兄弟的。
否则这些年,为何他一直没有将这样的丑事拿来作为打击您的工具呢?
为何他明明在淑妃娘娘死后,就可以抓了杨嬷嬷,拉到您面前,拿这桩事折磨您,让您生不如死……
为何他偏偏要等到现在呢?”
李恪已然不能言语了,只是怔忡地看着青河。
“为何?
为何杨嬷嬷到现在,也不肯替自己的旧主人,您的生母解释一句,淑妃娘娘其实还是疼爱您的呢?
其实您与淑妃娘娘之间的母子情份,是任谁也不能怀疑的呢?”
李恪转头,去看着杨嬷嬷,杨嬷嬷依旧一动不动。
青河笑了笑:
“是啊……
她不能,因为她也不出口。
事到如今,她不能再在您面前违心撒谎了。
她是跟着淑妃娘娘最久的人……
所以她也是看着淑妃娘娘因为吴王殿下您,痛苦最多的人……
她方才不是了么?
文德皇后娘娘救下您,是因为皇后娘娘不安好心……
为什么?
若是您的出生,真是淑妃娘娘所期待的,为什么她又要这是不安好心?
殿下……
您明白了么?”
青河轻轻地走近牢狱,徐徐地推开根本没有上锁的牢门,走进吴王的牢房中,不动声色地将双手插在广袖之中,轻轻动着:
“明白了么?
我家主人此番行事,并非为了一己私利……
他只是不忍心再看您再这般被骗下去了……
走罢……
走罢……
跟着我家主人一起走罢……
这个世上,既然没有人再期待您……
那您便就跟着我家主人一起去罢……
一起去黄泉之下……”
目光一凛,青河突然扬手甩出一条白绫,闪电般套上了李恪的脖颈,反身一背,咬牙狞笑道:
“问一问淑妃娘娘,为何要如此待你罢!”
李恪被勒住了颈子,初时一惊,下意识地要自救,可青河最后一句话,最终还是让他停下了自救的手。
是啊……
还是下去罢……
下去问一问母妃,自己的存在,是不是真的对她已然毫无意义了呢?
可是……
李恪的眼前,又浮现出了李治的笑脸。
可是稚奴……
“是啊……走罢,走罢!便是为了主上,您也要跟着我走罢……
否则,韩王也好,荆王也罢……难道您当真要看着他们打着您的名头,带着兵杀入宫中,杀了您最疼爱的弟弟么?”
李恪的手,终究还是放下了,然后,一阵痛苦的巨吼声,在青河的背后响起:
“你这竖子!
不要以为本王不知你的来历……你根本便是长孙无忌那擅权专宠的老贼派在青雀身边的细作!
长孙无忌!!!
你这窃弄威权的人!你构害良善,诬杀皇子……
但我李唐宗社有灵,当灭尔族不久也!!!”
凄厉的呼喝声,终究还是引来了所有的狱卒,同时,也引出了青河眼中的热泪:
主人……
吴王殿下懂了,他懂您的心思了……
手一松,青河突然觉得,自己无甚力气了。
可下一秒,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了他的手:
“你要快……再等一会儿,只怕青雀便不肯在下面等我了……
记得,待会下来之前,好歹也留下些字言交与稚奴,让他断了那些柔善心肠……别再继续强留着元舅公了……
这眼下的大唐,也着实不是再能留着元舅公的地方了……
在朝中身不由己为人之盾,何如与咱们一般下了黄泉,去陪父皇下棋饮酒来得痛快呢?”
李恪轻轻细细的声音传入青河耳朵中,惹来青河泪流难止。
终究,青河大喝一声:
“好!但得吴王殿下此言,青河也当依元舅公大人所令,与殿下一个痛快!”
脚坚定地向前一步,双手便一齐用力,将满心的感动与伤怀,一并抛于身后!
永徽四年二月初一。
长安。
天牢之内。
李治与媚娘走入时,看到的,便是李恪微微有些皱眉,却又是平静如常的脸。
没有血色,没有生机……
可李治就是无法相信,那是自己三哥的脸。
他木木然地呆在那里,看着那张脸,然后又木木然地走过去,甚至一个不心,踩到了摆在李恪身边的青河的遗体,一下子跌倒。
众人吓得慌忙来扶,媚娘更是紧张地不顾身孕,扑上去,只是含泪抱住了李治的腰,哽咽着道:
“治郎,治郎!”
李治没有回应她,只是默默地回转头,看了眼被自己踩过的青河的遗体,又转过来看着李恪的,半晌才轻轻道:
“……是他下的手?”
“……是……”
李治闭了闭眼睛,半日后又复张开,只剩下一片空洞:
“抬出去,扔了。”
“……是……”
媚娘看着这样的李治,眼圈红了,想些什么,却又不敢,接下来目光一扫,却突然急喝道:
“且住!”
李治回头,看了她一眼,媚娘柔声又有些着急地指着青河的遗体道:
“治郎,他身上,也许能找出些什么……为吴王殿下洗冤的东西。”
李治此刻,身心皆木,可是他还是下意识地信任着媚娘。
了头,他允了媚娘的要求,于是,青河的遗体,被抬出去,另行安置。
李治又往前走,想再靠近李恪一些,却又被什么挡住了,低头一看,却是昨夜行刺自己的杨嬷嬷。
他怔了怔,迟疑着还没出口,媚娘已然吩咐下去:
“一并抬到外面安置着,待案情查明了再行处置!”
“是!”
此时的李治,似乎已不必多言了,他只是默默地看着又一具遗体被抬走,接着,这间空荡荡的阴暗牢狱中,只剩下身着朱袍金冠,乌发玉面,一如当初的李恪安静地躺在地上。
李治徐徐地低下了头,迟疑半晌,终究还是伸手,替李恪拂去了面上沾着的枯草枝。
媚娘在一边看着,也只能是看着。
看着自己最心爱的男人,看着这个曾经是整个太极宫中最意气盎扬,最快活无忧的男人,突然之间,仿佛再也承载不下去任何东西了一样……
她的心,在痛,在滴血,她的泪,在流,在奔涌。
可是她的目光之中,却只有一片冷静,出奇的冷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