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和李祀从桃源出来,已是第二日清晨,李祀一夜未眠踏遍了整个桃源七成的气脉节,其中裨益增进自然只有他自己明白,不可为外人道。
加之从夏德那里收来的一部练气术法决,其中不少术,学起来困难,使用起来也要消耗气运,却别有妙用。
至少他觉得若是再给他大半年时间,其神异手段肯定要超出张角那个半瓶醋了。
而且他发觉这桃源之内作物生长速度要比外界快上不少,而且一些不算珍惜的药材,这里倒是繁多,而且年份十足,粗略估计,足够训练黄巾力士百人之用。
当真算是意外之喜。那等怪物,即便只有一百人,若是运用得当,在不久就将来到的大战中,也是斩首插心的锋锐刀子。
美中不足的就是李祀检讨起自己目前武力值,若没有足够血肉精华杀字的支持,肯定还不够作为一个合格刀尖。
况且随着凉的兵法教育,李祀也不怎么乐意匹夫猛兽一样拼杀。
心里就不自觉的惦记起张飞来,此人那次惊鸿一现,便无音讯,李祀想着回去后就通知夏德寻访一二。
但他却不知道,凉一怒之下,踏马寨所有土匪尽数惨死,然后被精兵冒充土匪维持往日原样,张飞更是陷入无休止的追杀之中,想来只要还在幽州境内,即便逃窜到凉控制力稍弱的公孙瓒地盘内,也不会好受多少。
而凉则一人在水镜搭建的草庐独自发呆到黎明,然后借着天光,在已经半荒芜的田地里采了几袋蔬菜稻谷种子。
隐居桃源的几年里,三人就靠着自耕自种养活自己,闲来读书过日子。
那只被称为白的狐狸,往日素来是不与凉亲近的,可当水镜故去,庞统远走,这一人一狐却仿佛都感念起当年的日子,狐狸非要赖在凉身旁。
惯来凉薄的女孩儿竟也温和随它。
这让李祀心有感触,世上最苍凉事,不外物是人非。
可等到下水,却觉得世事到底凉不过冷水。
昨日有日头晒了一天还好,此刻深秋黎明,水冷了一夜,更觉刺骨。
钻出水面,凉脸色唇色发白,更显得玲珑到透明。
捋了捋沾在脸颊上的润透青丝,甩了甩袖中冷水,凉看了看那只一不觉得冷,而且煞为雀跃,抖动皮毛上水滴的狐。
李祀拧了拧衣襟的水笑道:“到底是异兽,毕竟寒暑不侵”
凉神色不明的讽道:
“若非如此,他郭嘉当年又怎么会将这家伙一双父母杀掉剥皮饮血……还不就是为了这异兽难得,能让他拖着病体,多残喘几年命数……
当年那两只七尾白狐与他亲近,最乐意让他靠着吹埙弹琴……
听师父,那两只被活活剥皮的狐狸,到死都流泪不肯闭眼……
那只雌狐身上还有孕……这等狠辣,我都服气……”
“最后,十四年前,他郭嘉十六岁,一身白裘,大雪时节,名冠京华……郭白裘,真不知倾尽帝都多少女子……”
李祀伸出手指逗弄那只眼神眼神清澈如婴儿的狐狸,神色阴沉笑道:“世上所有丑恶事,都是人做的……”
凉拍了拍李祀肩膀,很蛮横霸气的道:“你一定不能比他差,不然我打死你……”
李祀看着神采飞扬的她,无奈认命头答应
然后女孩儿就笑着带出浅浅一个酒窝,抱着狐狸走在前面,哼着一首上次去凉州听来的调
“贫无读青经,女子素手平安符,
哪忍他沙场觅封侯……”
“房上无雪净,冬日新梁红盖头”
“英雄尚,美人年幼,不知羞……”
……
幽州境内,有女子打马而过。
马通体赤红,女子麻衣灰白,容颜倾城。
浑身上下没有一丝一毫的杀伐气,却因为每次出征都要读一部经文的缘故,晕染出一身静谧安然的菩萨气韵。
来谁都不信,可是这位历史上压了三国所有武人一个时代无法喘息的女子,真的是个宁静又温和的人。
然而温和不代表温柔,宁静却宛如仙人蜃楼,遗世**。
未曾有任何一个男子能触及她头上哪怕一根发丝,战场厮杀,以她一杆方天画戟为半径,整个圆周面内,无论敌我,都不可接近,
即便彪炳如董卓,试图和她并马靠近而行,都被一戟将整匹马穿透,她手臂一抖,连人带马甩开,一个三百多斤的胖子,身上沾血,狼狈如滚球。
这样的女子,生来就不会为了哪个男子低下头颅。
而此刻这个宛如神邸的女人停马,坐在马背上宁静俯视迎面走来的一位白发老人。
而后者也的确很懂规矩的在三十步之外停下
“我家主人请将军去青郡稍待几日,主人会亲自来见将军……”
吕布神色温和的头,一只手拍打着赤兔的脖子,殷红的毛发和她白皙的手掌搭配出一种另类视觉美感。
幽十三神色木然道:
“主人会违背单独会见的约定,带一个少年过来……”
吕布神情不变,始终温和带笑,语气也算柔和:“那告诉孔明,不必见了……”
”可主人,将军你必须赴约,否则……”
一个冷厉如孤狼般没有情绪的老人,竟然咬牙止住后半句话。
吕布饶有兴致的笑道:“老先生但无妨,我倒好奇……”
“主人,将军若不肯赴约,最多五年,她必让将军沦为董卓房中玩物……”
“哦,知道了……”
吕布敛目低眉,答的漫不经心,即便坐在马背上,却自然有一种天然优雅气度。
可是马头前方的老人却没有识趣离开。
反而拔出轻重双刀,弓着身子,姿势诡异而危险,眼神有了些许炙热的道:
“世间都传,将军武力乃是西楚霸王项羽之外,五百年内第一……老夫虽朽,却仍想向将军领教一二……”
吕布无所谓的笑笑,把披散如淡色烟云的一头长发用一根麻布随手绑了一个长到腰间的马尾,然后利落下马。
因为面对着幽十三,那个窈窕轮廓的美丽背影无人得见。
微微活动了一下手臂手掌,向幽十三确认道:
“七十五招,我不动兵刃,老先生请……”
女子一步踏出,衣襟风动,眉目唇齿俱是天上仙人。
笑容温和温暖,吹过她身旁的风却都带上凛冽。
据此两千米外的山内,身上伤口好了七七八八的张飞,刚在林间游弋迂回半个晚上的游击杀掉十几名手下把式过硬的家伙。
又新添了不少伤口。
骂了声娘后,从一旁的尸体上揪下一个装酒的皮囊往肚子里灌。
尸体看样子倒像是乌桓人,向来无所忌惮的张飞也犯嘀咕,
这些不知为何冒出来的无穷无尽的追杀人马,究竟是哪头来的,他这辈子接触得罪过的,最大的官也就是图县的县令,一个狗屎县令,能摆出这等阵仗,龟儿子也不信……
换了身拼凑缴获的甲胄,并不成套,有些不伦不类,处理了伤口后,却发觉几处溃烂必须要找大夫了。
骂了声麻烦,把那囊子酒喝光,就下山找了条大道往前赶……
……
吕布宛如敦煌飞仙,麻衣大袖,身姿摇曳。
步履优美,却每次都恰好开幽十三的刀子。
来往反复,七十五招过,幽十三落寞颓唐的住手。
神色惊叹敬佩,却仍有疑惑:
“将军为何只避不攻,否则老儿五十,不三十不到就已然败了。”
吕布不含恶意的冲着这个卫国几十年的老人笑笑,无奈道:
“我手上没有兵刃,动拳头的话,打在老先生一个男人身上,我其实挺嫌弃的……”
那女子骑马而去半晌,幽十三才反应过来,满目俱是敬佩,真不知这等风姿不输自家主人分毫的女子,未来哪个枭雄王者降伏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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